蛋,我辛辛苦苦趕回來,滿身都是灰,你好歹也給些麵子,睜開眼看看我吧……”
齊垣依舊是一動不動,毫無反應。他真的就要永遠這樣躺下去了嗎?再也不會跳起來和她吵架了嗎?不會再說她的字像狗扒拿弓難看,不會再纏著她說喜歡她,也不會再吊兒郎當的問我幾時上你家提親了?……
洛小安驚覺自己竟已如此在意齊垣,隻是她從來沒有發覺。本以為齊垣於她不過算是整天吵架的歡喜冤家,小打小鬧算得上個朋友,即便齊垣向她表白之後也從沒深想過其他,隻打算在這個世界逍遙自在毫無牽掛。可為什麼,知道他重傷不治她的心會這麼痛?看到他毫無生氣的躺在這裡她的心會像被人扼住無法跳動?
何時動情,她竟渾不自知。
洛小安哭得昏天黑地,到後麵直接坐到床邊一邊流眼淚一邊嚎,絕對是發自肺腑的真情流露,可卻聽得外麵的靖平王爺哭笑不得,他兒子好像還是熱乎的喘著氣兒的吧?怎麼的就給說成那啥了?誰給傳的信兒?
齊垣隻是一時精神不濟暈了過去,結果暈著暈著耳邊就開始有人絮絮叨叨的邊哭邊說話,他受傷回來後最聽不得人鴰噪,心裡的火氣登時就躥了上來,隻是身上無力眼皮也睜不開,直到迷迷糊糊聽著耳邊接連出現好幾次“死”字,他終於徹底毛了,他爺爺的老子還沒死呢,誰一大早的跑他這兒來哭喪?
於是奮力睜眼張嘴就是一聲怒吼:“給我滾!!”聲音嘶啞沒什麼威力,不過吼罷視線倒是清晰了不少,齊垣定定看著眼前那張哭得梨花帶雨的臉,半天才又閉上眼歪過頭去:“看來這傷是越來越重了啊,連做夢都這麼真……”說著就打算再次暈過去。
哭得正在興頭上的洛小安被齊垣那一聲吼吼得傻了半天也沒動彈,瞪著眼睛直到齊垣閉了眼打算再次暈過去的時候才顫著手摸上齊垣的動脈——不是見鬼,脈搏還在跳!這傢夥沒死!
還有什麼事情會比顛覆生死更讓人欣喜若狂。原以為被宣判死刑的人,突然又被釋放,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麵前,失而復得。從黑暗到光明,從絕望到希望,如此巨大的鴻溝,總叫人覺得不夠真實,驚喜到不敢觸碰。
洛小安情緒起落過大,一時僵坐在床邊定定看著齊垣,手也一直這麼握著齊垣的手沒收回來,不敢判斷自己剛才看到的是事實還是幻覺。齊垣疑惑的又睜開眼,發現眼前的那張臉還在,張著嘴顫了半天的嘴唇才從喉嚨裡擠出聲音:“……小安?”
手上的觸感真實到不可置信,難道他真的不是思慮過多出現幻覺?
洛小安和齊垣對望著,摸摸他的臉,探了探鼻息,又掃視了一遍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繃帶團團,終於肯確定齊垣還活著,她被左英剛才那模樣誤導了……於是一個猛地跳起來:“活著也不給我吭個氣兒,害我辛辛苦苦哭這麼久,你躺著倒舒服……”說著不解氣的往齊垣手上用力一擰:“我叫你丫給我裝死嚇人!”
齊垣吃痛呲了一聲,卻沒說話,緊緊盯著洛小安風塵僕僕且哭得狼狽不堪的臉,眼都不捨得眨一下,生怕眨了眼洛小安就會沒了,聽著她跳腳罵人卻忍不住勾起一個虛弱的笑容,反手握住洛小安的手,虛弱卻平和道——
“我死了誰娶你這潑婦,真讓你嫁了別人我還不甘心呢……”
洛小安惡狠狠瞪了他一眼,心裡卻是鬆了弦,坐回去抱著齊垣還算完好的左臂繼續流眼淚,這回卻是慶倖欣慰的眼淚:“你嚇死我了……”
剛才的一通“哭喪”加上之前沒日沒夜馬不停蹄的趕路,已經疲憊不堪的洛小安一放鬆下來就不知不覺的抱著齊垣的手睡暈過去了。
六十一
一覺醒來,齊垣隻覺精神比之前好了許多,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扭頭,看到洛小安趴在床邊上睡得正沉,心便又放回了原處。她的手還被他緊緊攥著不放開,身上披著一床薄毯,大概是春桃替她披上的。
洛小安匆匆趕來,身上衣服還來不及換,頭髮也微微散亂,眼睛紅腫著,臉上猶有淚痕,此時歪著身子趴在床沿上,顯得格外的疲倦單薄。
齊垣一身的傷動彈不得,隻有脖子還算靈活,扭頭盯著洛小安的睡臉看了半天也不捨得移開眼去,慶倖著之前那些都不是夢,他朝思暮想的人確實是活生生的在他麵前了……又想起昨天洛小安誤以為他死了而哭哭啼啼嚷的那些話,想起她發覺他還活著時欣喜萬分卻又惱羞成怒的罵語,心裡忍不住一甜,原來她也這麼在乎他,她也會心疼他……
原來不是他一廂情願了。
嘴角勾起欣喜的弧度,齊垣依舊側頭打量著洛小安,目光細細密密,一分一毫,一點一寸也沒有放過,她臉色這麼憔悴,一定是為了趕回來沒好好休息……
齊垣突然記起洛小安說她“辛辛苦苦趕回來”,她從哪裡趕回來?她之前難道不是被人擄走的?還是被人擄走又逃了出來,隻是一直躲在某個地方沒有現身?
又迅速打量一遍洛小安,發覺她隻是憔悴了一些,身上衣服還算乾淨妥帖,沒有任何遭到虐待或是生活艱苦的痕跡,齊垣心想莫非她果真是躲在別處,可她怎麼就這麼忍心看他們一大幫子的人為她急得寢食難安焦頭爛額,卻一點消息也不傳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