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讓進玉鶴,樂菱關上門繼續往榻前引領這一對象要遠行的主僕,一邊說到:
“白兄先坐坐,啊,玉鶴也隨意,別站著。我這就去後院要熱水來沏茶。”心中雖滿是疑問,但先安客才是正理。
白寒俊卻伸手攔住了樂菱,微笑對樂菱說到:
“彈珠毋須張羅。為兄這一早前來,是想將玉鶴暫時託付給賢弟。……為兄另有急事須即刻去辦,恐須耽擱些時日,故迫不得已才來打擾賢弟。過幾日白府自會有人來接玉鶴,……玉鶴向來乖巧,若賢弟用著習慣,以後跟了賢弟也可。”
樂菱這才釋然,起先還以為玉鶴闖什麼禍被責罰了呢。但白寒俊後麵的話聽起來卻怪怪的,似乎夾雜著哀傷,一時又不知從何問起,隻得愣愣地點了點頭。
見樂菱點頭,白寒俊又再深深地看了樂菱一眼,點頭灑然一笑,朗聲說到:
“如此為兄謝過賢弟了,告辭。”拱手一禮後,轉身便出了煙雲閣。
風雨中,不知去向何方。
侍衛側身看來,樂菱點了點頭,侍衛隨即帶上了房門。樂菱這才又看向呆立房中的玉鶴,見玉鶴緊緊抱著懷裡的包裹,似不敢放手的希翼,心裡突地升起一股碎裂般的難過,傷心人怕人問,無希望的勸慰莫如不說。於是也不招惹玉鶴,行至榻邊坐下,正對玉鶴靜靜看著她,看她幾時才能平復,幾時才能問話。
玉鶴呆立了近盞茶功夫,才看向樂菱。樂菱微微一笑,輕聲問道:
“能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嗎?我猜你家公子一定遭遇了大事,你若及時說清,說不定我還能幫到他,如需再哭,那便隻有再等了。”
樂菱幾句話出口,也暫時阻止了玉鶴的崩潰,隻見玉鶴淚水又泉湧而出,卻是默默流淌,哽咽了十數次,方才能開口說話,卻也不似嚎哭過的嘶啞,似這般無聲啼哭,許是已長久,隻聽玉鶴一句一句深怕說不清道不明地說到:
“彈珠公子若能救下我家公子,玉鶴願侍候彈珠公子一輩子。”
“先說事。別忙著跪我。”樂菱見玉鶴欲跪下,迅速說到。
玉鶴怔了怔,才又說到:
“我家公子起先其實是來見公子最後一麵的。齊公子被人揭發了毒害獸族人,我家公子他說齊公子的事與他也有關,他不能置身事外,公子說,說他要去日月廣場與齊公子他們一道,共——赴——黃——泉——”
樂菱聞言騰地站起身來,盯著玉鶴厲聲喝道:
“不許哭!把話說完再哭。誰?是誰揭發了齊可風?”心裡有一個答案,卻一定要確認。確認了,卻解不了那死扣!
白寒俊,你竟是來與我生死告別的。我樂菱何德何能,勞公子牽掛至今?
第一百五十三章 執子之手
從玉鶴的瑣碎話語和她對她家公子所言的複述中,樂菱得知了白寒俊住所自昨晚她離開到今早白寒俊來煙雲閣告別之前出現過的人,和發生過的事,也大致了解了齊可風案發始末。
不出預料,米青山再一次背叛了自己,以求得到愛,得到獸族人的寬恕。這裡說的米青山的自己,包括人族,也就是齊可風展子青之類,自己人。但他本已是死囚,為何還要如此?為求速死?米青山有這樣的勇氣?
樂菱深知九提籃監獄底層的恐怖,黑暗,孤寂,夜夜親睹他人臨死前的最後瘋狂,生者比死者更難熬。所以米青山很可能崩潰了絕望了,於是選擇了舍大我全小我,用了露西芬所說的有爭議的背叛,是為背叛抹黑,但仍屬智慧。
王盟很可能看在米青山立大功,贖大罪的表現上,放他一條生路。至不濟,給他個痛快。
但米青山仍然沒有出賣露西芬。這不奇怪,米青山對露西芬的忠誠或許已高於他自己的生命,如露西芬不親取他命,他就能用盡一切辦法苟活。
這一次,米青山交待得很徹底,無懈可擊。
中天帝國殺聖虎,毒獸人,圖謀南炎聯盟。
這一說法與樂菱當初的判斷驚人一致,令樂菱自己都懷疑是否自己夜夢教唆。顯然,這於樂菱而言是不可能的,但卻可信。符合常人邏輯。
因為殺聖虎和毒獸人這種驚天絕戶計,不可能出自個人行為,或個人商業行為,必然有組織有預謀。而南炎聯盟人族再想錢,再想有組織有預謀地覆仇。也沒這麼大膽子,除非活膩了,安心想送個藉口給王盟,給獸潮,將所有南炎聯盟人族置於死地。須知不計後果不留後路不是人族的智慧,這就不是智慧而是愚蠢了,枉為人族。
退一萬步說,就算有這膽子有這瘋狂。若無人跳出來舉報,也最多招致滅族慘案,引人唏噓,但無人理解。然而卻有人舉報,幕後指使者乃中天帝國,這就有動機有膽子有能力了,十分符合情理。古往今來。人族開疆拓土立不世之功,向來不乏捨生忘死之朋輩。
於是人們又想起了當初蘇虞伯在天地廣場上的表現,才悚然明白,中天帝國果然不懷好意,擊殺聖虎不成,還嫁禍神狼。
種種疑點一一浮出水麵。假仁假義背後,狼子野心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