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緬正要回答,卻見霜城主在書房門外對鷹屬侍衛求見自己和猴越,便心語侍衛放行。猴越見緬王兄目光看向書房門,並未回答自己,也轉頭看去。
但見霜城主正步入書房,白裾霞裙,妍麗高雅,有若楓葉上將隨陽光裊娜去的白露。卻掙脫不開千年王族的凝重羈絆。
事實上霧霜城也隻不過是換了個名稱而已,王盟並未奪走她的所有權利。以前的共主中天帝國雖未改霧霜國國製,卻也從未給過霧霜國任何保障。
霜城主甘願臣服王盟,也許是因霧霜城也早就需要一個倚靠了。國王,並不是那麼好當,尤其是女國王。霧霜國在前諸侯國夾縫中生存至今,個中有多少艱辛。也隻有霧霜國歷代女王才自知。
霜城主款款行來,側身一福,“霜兒見過緬王殿下、越王殿下。”自稱霜兒而非地位,或便淡化了失國之殤。
猴越微一點頭,受了此禮。霜城主獻城之時,向他和蟒泰所施之禮比這隆重得多。舉城伏地相迎。包括這前女王。
鷹緬靜靜看著霜城主起身後,問道,“霜城主有何事?”霜城主與菱兒一樣也是肩負著責任的女子,但不知她們心中所想是否也一致。有心相問,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霜城主與鷹緬打了數番交道,也知他向來有事說事,從無半句閒話,於是軟語輕言地回到。“府衛報來天楓廣場上原本安靜閑遊的各城士子們不知何故又鬧起來了,霜兒聽聞二位殿下皆在丹露書房,故爾前來稟報,請二位殿下定奪。”實是得知鷹緬也在此,若還隻是猴越的話。還真不願來見他。
鷹緬聞言旋即起身,繞過書桌便往書房門口走去。猴越卻先已蹦了出去。這幾日霧霜城防務暫由他接管,士子們出問題自是由他負責。遂二話不說出門便直飛出府。
丹露書房的窗欞雕琢繁複,不宜穿窗,鷹緬也隻得跨門而出,剛出書房門正待升空,卻聽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嬌呼,“哎呀——”
鷹緬回頭一看,瞬即接住了正往書房門外跌出的霜城主,扶正驚魂未定的霜城主後,索性放出銀光將霜城主帶往城主府城頭。
城主府原是霧霜王宮,天楓廣場在王宮外,城頭可俯瞰整個廣場,同時也是前國王與臣民互動的地方。祭祀、節日、征伐,等等。
霜城主此前見過鷹緬的銀色神王光,有如流星,她也曾在流星劃過夜空的時候許下心願,而自從鷹緬軍隊來到北境後,便時常見到流星掠過,也才明白那白日劃破上空的流星是他。但從未想到自己也能進入這流星裡,心中不由蕩起了微漾。
短暫的流星裡,傳來問話,聽明白時已身在城頭上了,遠望白雲藍天,耳中仍回響著鷹緬磁性低沉的聲音,“若有人願替你承擔責任,你會放棄一切跟他走嗎?”
霜城主一愣,隨即雙頰霞染,心中有如小鹿亂撞。
鷹緬的問話猶在耳邊千百遍的重複,不由吶吶地回到,“我想……我……不會。”就算已淪為城主,女王矜持還保有,雖說如今對南炎聯盟神王的看法與以往截然不同,也知他們想怎麼做便會怎麼說,驟然聽到還是令人緊張得窒息,一時半會根本理不清。
女王,也有女王的堅持。若隻是靠聯姻,霧霜國也許早就不存在了。但若要抗拒鷹緬這樣強大而俊美的神王……
鷹緬不知自己的問話會帶給霜城主如許誤會和糾葛,聽到霜城主回答後便不再問,將星目投向了天楓廣場。天楓廣場雖遠不如赤州城玉聖廣場寬廣,卻也不小,但見天楓廣場中央那花園水池邊上,聚集了無數服色各異的士子,每種服色代表一城士子,儘管有不少重色,卻也有麵料和式樣的區別。
算來百城士子幾乎都在了,隻是數量不足其十分之一,想是因遊覽而遇上了。
遇上了,便會起風波,這本是預料中事。因此也才會下禁言令。然現在看他們雖湊在一起,卻並無爭吵的跡象,還有一些孩子夾在他們中間。
不能言卻聚在一起,莫非也象齊春士子那樣瞪眼冷笑嗎?
霜城主見鷹緬星目久久投放在廣場士子們身上,似已忘了剛才的話,於是輕聲說到,“幸而殿下下令禁言,否則這些士子們吵急了打起來都有可能。”
鷹緬尚未回應。猴越也飛來城頭,來到鷹緬和霜城主身邊。在此之前他已下到士子們中查看過了,士子們並未違令開言,也未互瞪冷笑,但是……
猴越指著士子們中的無數小身影說到,“那些孩子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自薦做了士子們的代言人。士子們寫。他們照著念,如此各城士子不違禁言令,卻也能辯論了。”
“是難民的孩子。”霜城主認出了孩子們的服飾,但明顯此時在天楓廣場上的孩子們都換了乾淨衣衫,而且都是較大的孩子。
霧霜城從霧霜國始,對戰亂中逃難的人都保持了寬容。隻要不鬧事,也會保證他們食物供應,儘管不多,但絕不至於餓死。也正因為此,霧霜才成了戰時的避難所。而受過霧霜恩惠的難民們回去後,也不會願意來攻打霧霜國。
鷹緬微微點頭,難怪士子們中還有孩子。
猴越又道,“這些孩子都識字。幫士子們念寫好的句子便可獲得報酬,且如此一來也有了緩衝,士子們意見再不和也不會打起來,不過更奮筆疾書,紙墨費得更多而已。”言畢眼中尚帶有匪夷所思。鑽律法空子,也是人族的強項。連小孩子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