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馬裏亞納海溝(2 / 2)

“目中無人。”我斟字酌句,說了個很不恰當的詞彙。

“就是這種感覺。”aries朝我嫣然一笑,“那種生活,才是愛情該有的樣子嘛。憑世界如何誤解,我自愛得深沉。”

“有道理。”

“時間一晃而過,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大學四年,就像脫衣服似的,嘶啦一下就沒了。再給我支煙。”她點燃香煙,顯得沉悶至極,“畢業季,對每對戀人而言都是一種考驗。無論是麵臨生活的壓力,還是麵臨嶄新的世界的誘惑,亦或幹脆是厭倦了彼此。我們也一樣。”

她用力的、連續吸了幾口,煙霧從嘴鼻間噴薄而出。似乎某些情緒隨著那些煙霧噴薄出來。深夜的房間裏、有兩個人的房間裏、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獨處的房間裏,頓時籠罩著一種深沉的孤獨。

“他不辭而別,離開北京去了上海。”

“他媽媽在上海。”我說。

“嗯。”aries將煙灰彈在地上,顯得那麼若無其事,“我追著去了上海,但他不願與我見麵。在上海那座舉目皆是陌生的城市,我在虹橋機場逗留了一個月。天天給他打電話,乞求他與我見麵。”

“他來了麼?”

“來了。”她說,“帶著滿滿的惡意,和分手的堅強決心而來。”

我無話可說。而且不容評判。

“他說九年了,他已經厭倦了和我一起的日子。想換個地方、換個人、換一種方式,過和從前不一樣的生活。”她抽煙的頻率越來越快,像燒煤的老式機車,完全看不出一丁點兒女人抽煙時的優雅,“我問他為什麼?他說我這樣的人像坨粘人的狗屎,他沒有一點兒私人時間和空間,像溺在水裏,窒息得要命。我求他,糾纏他,卻招來更狠毒的對待。”

“嗯?”

“他說我這樣的人,視愛情如生命,這份愛太沉重了,於他而言是沉重的負擔。他說,‘你這樣的人,沒有男人再喜歡的,連做朋友都不行’。”

我想起來了。在都江魚嘴,aries爬到堤壩上縱身一躍,我接住她了。她曾問我,“阿木,真願意和我做朋友?”

我很慶幸自己的回答,“如果你不嫌棄,非常樂意。”

“從上海回到成都,我沉淪了好長一段時間。”aries幽幽地說,語氣悲傷,像大雨磅礴裏孤獨無助的小獸,“哥哥見我如此,便帶我出去旅遊散心。我們去了菲律賓,在一次潛水事故中,哥哥沉入了大海。”

“真叫人無助。”

“沉淪大海。”她閉著眼睛,伸手在虛無的空中摸來摸去,“馬裏亞納海溝的深淵,周圍全是冰冷的水,抬頭望不到天,一片漆黑,強大的水壓讓人喘不過氣來。”

我握住她的手。她驀然停止手上的動作,睜開眼呆呆的看著我的眼睛,“哥哥死了。媽媽悲傷過度,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