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張飛所言不虛,但自幼深受當世鴻儒盧值教誨的他,一時間還是有些難以接受張飛那種以暴製暴的江湖作風。於是他隻得勉強點頭道:“三弟,我知道你這是為我好。不過對士兵的責罰還是得適可而止的好。畢竟你每日鞭打犯錯誤的將士,打完之後又把這些人安排在身邊,一點防備也沒有,這樣下去必然會惹禍上身。”

張飛明白劉備這是真心在為自己擔心。故而張飛心裏雖堅信必須得用非常手段才能幫助劉備在亂世立足,但在表麵上他還是連連點頭答應道:“大哥說得是。小弟下次一定注意。”

“嗨呀,待會兒你還能記得這事就成。”同樣清楚張飛是虛心接受屢教不改的劉備無奈地搖了搖頭。

被一語道破心事的張飛憨憨地笑了笑,繼而將話題一轉指著前方逐漸清晰的城郭問道:“大哥,那就是沛縣了吧?”

“是啊。那就是高祖斬白蛇起兵之地。”劉備揮鞭指著沛縣自豪地說道。雖然外界有不少人都在質疑他那中山靖王之後的身份。但劉備本人一直堅信自己流著皇家血統,身負著中興漢室的重任。正如沛縣並不是沛國卻依算是劉邦的龍興之地。

許是受到了劉備的影響,一直默不作聲的二弟關羽亦擼著二尺長髯無限向往道:“文終侯、舞陽侯、威武侯、曹懿侯等王侯將相亦皆出此地。沛縣無愧為千古龍飛之地啊!”

“好個千古龍飛之地!咱哥仨此番入駐沛縣定能一飛衝天!”張飛言罷,直接一抽馬鞭衝著不遠處的沛縣城牆張開雙臂大喊道:“啊呀,不知這千古龍飛之地的嬌娘們躍然紙上時會是怎樣一番風情呐?沛縣的小娘子們!張三爺來啦!”

劉備見張飛前腳說要一飛衝天,後腳又嚷嚷著要讓美嬌娘躍然紙上,不禁苦笑著歎氣道:“唉~~~這個三弟啊……”

出身市井遊俠的關羽倒是對張飛的這番做派並不在意。卻見他嗬嗬笑道:“大哥放心。三弟那是風流不下流。”

“你啊總是護著他。小心到了沛縣又要替他收拾風流債。”劉備沒好氣地說道。

關羽一想起之前張飛一路留下的風流韻事,一張棗紅臉不由又深了幾分。於是他趕緊轉移了話題問道:“此番有了人馬與駐地,大哥下一步打算怎麼對付曹操?”

“曹操糧草不濟近期就會撤兵。”劉備低頭想了想決定道,“我等得抓緊時間在沛縣收集糧草操練兵馬以防曹操卷土重來。”

對於劉備的這番預測與決定關羽堅信不疑。如果說張飛的智慧來自市井故而奉行以暴製暴的霸道。那劉備的智慧便自聖人的教誨所以講究仁義王道。正所謂王道終須霸道輔。關羽為能擁有同時兼備王道與霸道的義兄弟而深感驕傲。同時自負武勇天下無人能敵的他亦向劉備請命道:“大哥放心,羽定將這些個新兵操練出個模樣來!”

劉備深知關羽平時沉默寡言,可一旦許諾那便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想到有兩位義兄弟竭盡全力輔佐自己,劉備在感動之餘覺得前方哪怕有再大的困難亦不足畏懼。於是他當即與關羽抱拳道:“好!咱們兄弟一心其力斷金!”

話說就在劉關張三兄弟在沛縣城外躊躇滿誌之時,他們眼下的明公陶謙卻正在下邳城內承受著病痛的折磨。其實自打去年的彭城之戰後已過花甲之年的陶謙身子骨便一日不如一日了。之前為了抵擋曹操的攻勢陶謙還能勉強支撐著在郯城督戰。而今劉備的援軍一到陶謙的身體就想突然被抽去了某種支撐似地徹底垮了下來。

“父親,藥熬好了。”將藥端到陶謙麵前的是他的長子陶商。

卻見病榻上的陶謙接過湯藥隨口問道:“劉備等人出發了嗎?”

“昨日就出發了。現在許是已經到沛縣了。”陶商如實地回答道。

“恩。”陶謙應了一聲將手中的湯藥一飲而盡,跟著一邊將碗遞還給兒子一邊囑咐道:“商兒,從今日起你與應兒都給我留在府裏專心讀書,不管誰來找你們都別見,也別出府門。”

“是,父親。”陶商低下頭有點言不由衷地答應道。

陶謙見狀沉吟了一下,突然叫住了正要轉身陶商說道:“商兒,你是不是在想為父既然不準許你哥倆出仕,又為何要你們專心讀書。”

“那是孩兒等才疏學淺不足以出仕。”陶商回過身恭敬地作答道。

“那些都是場麵話就不用說了。”陶謙一擺手打斷了兒子的話語,繼而支起身子朝陶商招了招手道:“商兒你過來。”

陶商見父親如此作為趕緊上前探問道:“父親您不舒服嗎?”

哪知陶謙卻一把抓住了長子的手歎息道:“商兒,以你和你弟弟的才學若在太平之世出任一縣之長乃至一郡之守皆無不可。然則你哥倆偏偏出生於這亂世之中,還偏偏攤上了老夫這麼個牧守一方的爹爹。咳,是為父害了你們啊。”

“父親,您這是……”陶商沒想到父親會突然同他說這些話。隻是還未等他說完,陶謙便一抬手示意他不要打斷。於是陶商隻好帶著忐忑的心情聽父親繼續說下去。

“商兒你生性淳厚不懂欺詐之術,你弟弟應兒性格懦弱靦腆不善與人交往。這樣的性格都是為人主公的大忌。正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倘若老夫故去之後將徐州托付給你哥倆,那就是在害你們,就是在讓陶家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所以爹爹我隻能把這徐州讓給他人如此一來才能保下你哥倆的性命,才能留住陶家的血脈。”陶謙說道這裏不禁有些梗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