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慈會結交文士,這多少讓蔡吉有些意外。要知道太史慈自打在東萊郡出仕後,整日不是在軍營裏訓練兵卒,就是帶著大隊人馬清剿匪徒。很少與人應酬往來,更毋庸說是文士了。

然而正當蔡吉納悶之際,卻聽一旁的郭嘉嘟囔了一聲道,“未曾想北海劉義遜也會來黃縣。”

“奉孝先生認識此人?”蔡吉扭頭問道。

“劉義遜乃北海名士。吾遊學時曾與其有一麵之緣。”郭嘉說罷又跟著補充道,“不過,其在兩年前因已投入孔文舉門下。”

原來是孔融的人啊。蔡吉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跟著腦中靈光一閃似乎想到了什麼。不過還未等她理清楚腦中乍現的思緒,那一邊太史慈上前行禮,“見過主公,見過糜別駕。”言罷,他又指著身後的文士向蔡吉介紹道,“主公,此乃北海名士劉義遜。”

“劉義遜見過蔡府君,見過糜別駕。”劉義遜長袖一抖恭恭敬敬地向蔡吉與糜竺二人躬身行禮。不過當他抬眼看到站在蔡吉身後的郭嘉之時,不由失聲驚呼道,“奉孝!汝也在此。”

而郭嘉則拱手作揖朗聲笑道,“義遜兄別來無恙。”

哪知這會兒的劉義遜卻麵露苦笑,長歎道,“咳,一言難盡啊!”

蔡吉剛才聽郭嘉的介紹,本以為劉義遜此行可能是為孔融充當使節。卻不曾想對方一上來就來了這麼一句長歎。再一看劉義遜身旁的太史慈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蔡吉立即意識到情況不對勁。於是她當即抬手一指不遠處的一間竹亭,提議道,“此地日頭毒辣,不若去竹亭詳談。”

於是乎,眾人就在蔡吉的提議下來到了竹亭避暑。而在一幹人等各按主賓坐定之後,郭嘉率先就向劉義遜探問道,“義遜兄,出何事了?”

卻見劉義遜聽雙手覆麵,頹然道,“奉孝,三日前北海太守孔融處斬了承祖。”

“孔文舉殺了承祖!”

“承祖?可是青州名士左承祖!”

乍一聽劉義遜所言,郭嘉與糜竺二人皆露出了駭然的神色。要知道北海太守孔融,出身名門,談吐優雅,並素來以求賢若渴而著稱。孔子的二十世孫,竟會殺名士?!這簡直就是聳人聽聞!因此這會兒的糜竺趕緊追問道,“劉先生,北海究竟出了何事?”

聽罷糜竺的追問,劉義遜抹了一把臉,稍稍平複了一下心情之後,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將整個事件的始末向眾人講了一通。原來不久之前饑餓難耐的黃巾賊再次出山進攻北海郡。沒了太史慈、劉備等人幫助的孔融自然是屢戰屢敗一直退守到了都昌。雖然之後孔融靠著都昌厚實高大的城牆擋住了黃巾賊的進攻。可北海郡兵力薄弱,糧草不足,孤立無援的問題也隨之凸顯了出來。於是當時身為孔融幕僚的左承祖,便向孔融進言說,北海地處袁紹、曹操、公孫瓚等勢力的夾縫之中,應該選擇一個較大的勢力作為依靠,如此方能自保。然而孔融在聽罷左承祖進言之後,非但沒有接受他的建議。反倒說左承祖是他方勢力派來的奸細,當即就將其給斬了。同是孔融幕僚的劉義遜平日裏左承祖關係不錯,且兩人對天下局勢的觀點也十分近似。見此情形他哪兒敢再在北海待下去。於是乎,在左承祖被處斬的第二天,劉義遜便帶著家小逃離了北海郡。

說罷事件始末,劉義遜再次向蔡吉深深作揖道,“不瞞蔡府君,劉某此番倉皇出逃已無家可歸。聽聞子義將軍正供職東萊,劉某這才厚顏來此一攀交情。”

“劉先生莫慮。先生即來東萊,就是東萊的上賓。”蔡吉欣然拉攏道。

而聽罷劉義遜所言,蔡吉也總算終於明白自己剛才那一閃而過的映像是什麼了。按照史料記載,孔融確實因左丞祖者勸北海要結納袁紹或者曹操,而將其殺害。至於具體的情形如何,鑒於曆史上曹操殺孔融的罪名極重,甚至直到西晉時陳壽著寫《三國誌》時,都不敢為孔融立傳。故有關孔融的史料並不多。不過倘若單憑劉義遜所描述情形來看,左承祖不僅死得冤,而且還讓這會兒的蔡吉唏噓不已。

要知道左承祖向孔融提出的進言,簡直就是她當初忽悠段奎的翻版。不,相比之下左承祖的進言更為模糊,他隻是提了幾個勢力,至於投靠誰那還得由孔融自己決定。而蔡吉當時可是明確地提出要認袁紹做宗主。倘若自己那時穿越到的是孔融的地盤又會如何?會否也像忽悠段奎那般編造出一番審時度勢的計策來?答案顯然是肯定的。畢竟受《三國演義》的影響,後世的人普遍認為孔融為人寬厚純良。麵對“奸臣”曹操或許還會心生警惕,可麵對“忠臣”孔融必定不會考慮太多。甚至還會認為其好忽悠。然而倘若自己真的在孔融麵前說出了相似的內容。那結果豈不是……想到這裏蔡吉不禁覺得自己的脖子一陣涼颼颼的。

事實上,這會兒感到兔死狐悲的可不止蔡吉一人。郭嘉與糜竺多少也有些物傷其類。畢竟他們一個待價而沽的謀士,一個是輔佐新主的策臣。碰到同行因言被殺,又怎會無動於衷。隻見郭嘉鐵青著臉冷笑道,“未曾想名滿天下的孔文舉也不過如此。”

“咳,值此亂世遇明主不易啊。”糜竺點頭附和道。但他轉念一想自己現在投靠了劉備在這檔口說這種話總有不妥。於是跟著又話鋒一轉向劉義遜勸慰道:“東萊郡的蔡府君雖年幼,卻識大體,重情義,且精於政事,乃當世女中管仲。先生此番遇明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