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言道,“主公息怒。眼下當務之急是要讓大公子盡快從濰水撤軍,如此這般方能讓蔡安貞回東萊安心抵禦呂布。”
許是發泄得差不多了,袁紹稍稍順了口氣之後,點頭道,“撤軍當然要那混小子撤軍。隻是以蔡安貞一己之力能抵擋住呂布?可要派一路兵馬趕往東萊為其助戰?”
“恕授直言,經過大公子此番一鬧,怕是蔡安貞已不敢再讓袁軍進東萊矣。”沮授跟著拱手作答道。
袁紹聽沮授這麼一說,先是一怔,跟著便假意輕咳一聲,訕訕地說道,“即使如此,那就讓顏良領一路兵馬進駐青州,一旦蔡安貞潰敗,就立即進軍東萊抵禦呂布。”
然而一旁的田豐卻皺眉搖頭道,“不妥。主公此舉怕是會引起蔡安貞誤會。”
“誤會什麼?”袁紹長眉一挑,提高了嗓門道,“吾乃是出兵救援東萊,又不是要她蔡安貞的命。”
才怪兒子前腳剛同人兵戎相見,老子後腳就換一路人馬守在人家籬笆外,這不是擺明了想要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想那蔡安貞又不是傻子,怎麼會不對突然冒出的顏良部嚴加防範。沮授與田豐眼見袁紹直到此時還在打東萊郡的主意,不禁在心中暗歎,主公這次真是利令智昏了。就算真想趁蔡呂之戰坐收漁翁之利,也不能用如此明目張膽行事。若是因此把蔡安貞給逼急了,使其轉而投靠呂布,那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不過這樣的話是不能直接同袁紹挑明的。因為袁紹是個好麵子的人,哪怕他真知道自己錯了,也會為了麵子而死撐下去。所以這會兒的沮授隻能換一種方式向袁紹勸說道,“主公明鑒。冀州不久之後就要出兵征討公孫瓚,倘若此時調走顏將軍勢必會影響幽州之戰。更何況,青州還有儁義將軍坐鎮。蔡安貞若真頂不住呂布的攻勢,主公大可讓儁義將軍領兵救援東萊。畢竟儁義將軍在名義上尚隸屬東萊,其出兵東萊天經地義。”
果然袁紹一聽沮授提起了征討公孫瓚一事,當即就打消了增兵青州的念頭,“罷了,那就讓張頜見機行事。”
“主公英明。”好不容易說服袁紹的沮授適時地奉承了一句之後,又跟著進言道,“然光是如此還不夠。大公子此番非但有功不賞,還為一己私怨而擅起幹戈攻擊有功之臣。主公若是不懲罰大公子的話,怕是會讓天下人詬病主公賞罰不明,忠奸不分。”
“罰。一定得罰。就扣其一年俸祿,命其在平原思過,不得出城。青州政務交由別駕劉獻暫領。”袁紹毫不猶豫地下達了對袁譚的處罰。
可在沮授與田豐聽來,袁紹的這種懲罰根本不痛不癢,難以起到收攏人心的目的。於是田豐立馬不罷休地進言道,“主公,大公子羞辱功臣在先,攻擊友軍在後。光是扣俸禁足,不足以服眾。豐以為大公子若想彌補過錯,須得向蔡安貞負荊請罪才行。”
“負荊請罪?”袁紹皺起了眉頭,撇嘴道,“其實這一次的事也不能全怪譚兒。郭圖身為軍師未能阻止其肆意而為也有罪責。”
沮授見袁紹開始為袁譚找替罪羊,心知自家主公這是為了袁家的麵子不想讓袁譚太過難堪。雖然沮授對郭圖在青州搞的那些小動作也很不滿。但說到底青州的簍子終究是袁譚自己捅出來的。就算郭圖沒有推波助瀾,袁譚若是執意羞辱蔡吉出兵東萊,試問除了袁紹本人又有誰能阻止得了譚公子。沮授隻得退而求其次道,“主公明鑒,大公子就算不負荊請罪,也得向蔡安貞致歉。”
“罷了,就按汝等所言行事。”袁紹長歎了一口氣點了下頭,跟著又帶著厭惡的口吻低聲怒斥了句,“真乃朽木不可雕也”
事實上,根本用不著袁紹下令,在得知呂布兵壓青州之後,張頜二話不說就帶著一幹心腹連夜趕到了濰水河畔的東萊大營。張頜之所以隻帶心腹而不是大隊人馬,主要是為了向蔡吉表達自己前來助戰的誠意。畢竟目前袁譚與蔡吉尚還出於對峙之中。且東萊軍扼守著北海七縣的重要關隘。倘若張頜冒冒失失地領兵前來可能未到濰水就已經同東萊軍交手了。
這會兒望著河岸邊布局緊湊的營寨,身為名將的張頜不禁在心中感歎,太史慈治軍確實有一手,難怪能將袁譚擋在濰水西岸一個月之久。此番若非呂布來攪局,恐怕最終取得勝的會是東萊。隻不過那樣一來,袁譚怕是會更加恨自己入骨。一想到袁譚對自己的態度,張頜的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
話說自從那日在刺史府內張頜賣人情,幫助蔡吉全身而退之後,袁譚就將他以及他手下的那幫弟兄視作了眼中釘肉中刺。其不僅收回了之前派給張頜的五千人馬,連帶著還克扣了張頜部的糧餉。而最令人氣惱的是袁譚在做完這一切布置之後,竟又派了一支人馬駐紮於張頜營地旁,隨時監視張頜的一舉一動。
這算什麼是怕他張儁義造反嗎?笑話他張頜的主公是袁紹,可不是袁譚。若非看在袁紹的麵子上,誰會來聽他袁譚這麼個二十郎當歲的小鬼號令。豎子,汝不是怕吾投靠蔡安貞乎吾且就投給汝看
正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張頜最終站在了東萊大營之外。因為不管是之前蔡吉在黃縣對自家弟兄的照顧有加,還是之後在安德城下的出手相助,都讓張頜由衷地感覺到,這位隻有十多歲的少女太守,遠比一些聲名遠揚的諸侯要來得有擔待得多。特別是蔡吉那日在黃縣城外所說的那句“獵鷹再強壯,也須擇木而棲息”,這些日子以來更是時常在張頜的腦中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