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戰國時代的真世家。所以此刻,這位在後世以“謀身”著稱的老者橫掃了眾人一眼之後,便毫不客氣地冷哼道,“當初曹孟德也這麼想。結果他差點丟了兗州。”
“曹孟德丟兗州,那是因為他在兗、徐二州濫殺無辜。~”龐統不假思索地辯駁道。
賈詡卻沒好氣地反問道,“汝當曹孟德沒事喜歡殺人?”
曹操當然不喜歡沒事殺人,他當初在徐州進行的屠殺一來是為了打擊陶謙軍的士氣,二來也是為了清除徐州當地的世家豪族,從而能將大片的肥沃土地收歸國有。結果曹操成了殺人魔,世家聯合起來引呂布入兗州,給了他一個慘痛的教訓。對於這一點,蔡吉比在場的任何一人都清楚。但此刻她卻不得不麵對曹操當年遇到過的問題。
須知不同於東萊、北海等臨海郡縣,作為中原腹地、農業大州的徐、兗、豫三地聚集了太多的世家豪族。他們霸占著絕大多數的良田和丁口。對於任何一個勢力來說,沒有比坐擁天下最富裕的州郡,卻收不到多少稅,更鬱悶的事情了。但這還不算最麻煩的事。最令人頭痛的是,這些世家豪族不僅不怎麼繳稅,甚至還會同官府搶流民。畢竟為官府屯田百姓除了繳稅,還需負擔徭役、兵役。可為世家豪族耕地,卻可以避免服徭役,更不用擔心被抓壯丁。當問題涉及稅收和兵源之時,試問又有哪個諸侯不會為此抓狂呢。蔡吉唯一能慶幸的事,而今的琅琊豪族在經過曹操與呂布連番洗略之後,實力已大不如前。所以她雖不會像曹操、呂布那般采取極端行動,卻也下定了決心,至少要借這一次的南征之威丈量土地。
於是,蔡吉在心中稍稍整理一下措辭之後,便向賈詡懇切地說道,“文和公,本府也知丈量土地、清查丁口會引起琅琊本地世家豪族的不滿。可就算現在不清點,等日後天下太平了,該做的事還是得做。難道那時世家豪族會乖乖地向朝廷雙手奉上自家的田冊?會任由朝廷進莊子清點丁口?本府在此敢拿腦袋保證。不會相反他們還會利用清議,利用關係阻撓此事。用不了多久新朝廷就會重蹈桓、靈二帝的覆轍。文和公,本府說過,本府會在自己的治下找出壓製世家與豪族之策。現在就是開始”
賈詡聽罷蔡吉所言,先是沉默了半晌,跟著便意味深長地瞥了她一眼,問道,“主公真打算在琅琊丈量土地,登記流民?”
“是。”蔡吉斬釘截鐵的點頭道。
而賈詡則又盯著蔡吉端詳了半晌之後,終於長歎了一口氣道,“罷了,徐州曆經戰亂多年,各府衙的文書想必早已丟失,丈量土地,清點丁口也無可厚非。~不過東萊軍初到琅琊,人生地不熟,恐難以單獨完成此事。故老夫以為,使君可從琅琊本地找幾家風評不錯的宗族,從中挑選良家子弟負責此事。倘若有人敢從中徇私舞弊,使君也可依律問罪。”
耳聽賈詡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蔡吉可謂是又驚有喜。特別是讓琅琊人查琅琊人,那可真是神來之筆。照賈詡的辦法,蔡吉可先找幾家勢力不大不小的宗族出麵負責重新修訂田冊。不過這份差事看似風光,可隻要是涉及土地、財產,就勢必就會有人心生不滿,有人心生不滿就會有人告密。如此一來即分化了琅琊本地世家豪族,又能借他們狗咬狗的機會完成土地的丈量與丁口的清算。而在整個事件中,蔡吉除了最初挑個頭,發布一下命令;跟著就是坐等那些世家豪族們相互攻擊,然後再以徐州牧的身份為他們做仲裁。想到這裏蔡吉恨不得立馬就上去熊抱一把賈詡——老爹,你太有才了
事實上,還未等蔡吉將這想法付諸實施。王修就已經率先撫掌大笑起來,“文和公妙策妙策啊”
而一旁的龐統也收斂起了最初那種咄咄逼人的氣勢,轉而恭敬地向賈詡致歉道,“統錯怪文和公了。”
賈詡眼見眾人一致對他交口稱讚,卻並沒有因此而流露出任何得意之色。相反他又鄭重地向蔡吉進言道,“主公在丈量土地、清單人口之餘,也可借此事觀察琅琊本地是否有才俊之士。若真有可堪重任之人,還請主公莫要介意其出身,委以其大任。”
“文和公的意思是打個巴掌,給顆棗?”蔡吉饒有興致地問道。
“使君明鑒,千萬別將順序弄反了。否則呂布就是前車之鑒。”賈詡神色凝重地向蔡吉警告道。
賈詡這話並沒有危言聳聽。話說,呂布初到徐州之時,確實曾聽陳宮進言,做足了禮賢下士的功夫。可時間一長,呂布卻終究夾不住狼尾巴,又開始放任手下四處劫掠打牙祭起來。當然呂布如此作為也是有他苦衷的。徐州地界豪族林立,他總不成像劉備那樣在下邳裝一年好人,結果連萬把人馬都養不起吧。隻是先給顆棗,再抽一記巴掌,人們記得的終究會是那記巴掌。所以就算眼下呂布成了“宋王”,整個徐州也沒多少人認同他的偽王身份。相反倒是有不少世家豪族借機起事反抗呂布。而這其中名氣最響、實力最強的一方勢力,莫過於琅琊國相蕭建。
不過最近數個月來這位蕭國相的日子卻並不好過。他的老對手臧霸一路將他從琅琊郡治開陽趕到了偏遠的莒縣。說起來,蕭建與臧霸的矛盾一直可以追溯到陶謙時代。琅琊本是個郡國,最後一任琅琊王劉容過世之後,琅琊國便改製成了琅琊郡。照理說身為國相的蕭建本該成為琅琊郡的太守,就像北海國相孔融一樣。可陶謙卻故意安插了臧霸、孫觀等人駐軍琅琊郡。結果雙方一直為琅琊郡的控製權爭鬥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