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兩個侍從,一個拿著魚竿,一個端著一隻裝滿清水的金盆,同時走進了營帳。早已被袁紹與於吉之間對話吊起興致的文武官員們,當即放下手中的酒盞、碗筷,一個個仰起頭好奇地張望起來。於吉眼見眾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來,當即悠然地站起身,隨手從侍從手中取過魚竿,上下查驗了一下釣竿和吊鉤。跟著便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撩起長杆朝銅盆中一甩,刹時一條鮮魚便從水中飛躍而起。

“魚!是活魚!”

一個胖胖的幕僚指著魚還大聲驚呼起來。於吉隻是微微一笑,提著魚竿將魚獻到了袁紹麵前道:“大將軍,此鱸魚乎?”

袁紹倒抽了一口冷氣,伸手摸了摸還在活蹦亂跳的魚兒,當即失聲點頭道,“是鱸魚,是鱸魚。”

且就在眾人被於吉一招空手釣魚驚得瞠目結舌之時,作為推薦者的蔡吉卻在底下自顧自的吃著小菜。畢竟在前一世的電視中和劇場裏,她可沒少看這種魔術表演。此刻想來,於吉今晚之所以會穿寬大的道袍,也未嚐不是為了表演做準備。隻是原本左慈與曹操的戲碼,轉到於吉與袁紹身上,看著還真讓人覺得有些滑稽。

事實上,大帳中對於吉的小把戲不屑一顧的可不止蔡吉一人。就在袁紹對著那尾鱸魚連連稱讚之際,宴席上忽然傳來一記重重的甩杯子聲。眾人不禁循聲望去,但見一個身穿鎧甲的少年郎霍然起身,竟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大帳。

好家夥!誰家的小子如此牛氣?蔡吉不禁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少年的背影。於此同時坐在蔡吉斜對麵的麴義卻突然鐵青著臉出列向袁紹告罪道,“犬子失禮,還請主公降罪。”

原來這個憤然離席。隻不過以袁紹的氣量能被這麼個小子甩臉色嗎?想到這裏蔡吉偷偷將目光轉向了袁紹。

隻見此時的袁紹表麵上並沒有多大的表情變化。相反他還走下榻來扶起麴義安慰道,“無妨。小孩子吃醉酒是常有的事。難得今日於神仙為諸君釣來鱸魚。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來人,速去將此魚膾了,分給破城功臣。”

經過袁紹如此一打圓場,就算在場眾人心裏再怎麼多想,臉上也都得擺出一副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因此當廚子將膾好的魚片擺到於吉、麴義、文醜等等一幹破城功臣麵前之時,現場的氣氛又再一次熱烈起來。

這魚該不會有寄生蟲吧?——蔡吉望著眼前那一小片鱸魚,暗自腹誹了一下。雖不知於吉之前將此魚養在什麼地方,但眼瞅著周邊眾大叔們一副大快朵頤的摸樣,蔡吉也隻得閉著眼睛吃了點。不過不久之後,當一群妙齡舞姬入帳表演之時,蔡吉立馬識相地起身以不勝酒力為由退出了宴席。

一陣夜風吹過,坐在馬背上的蔡吉頓覺神清氣爽,思路敏捷。想到剛才在大帳中的情景,他不由回頭向段娥眉打開話閘子道,“段旗主,本府希望汝能留在於吉身邊。”

段娥眉聽罷輕夾馬肚,與蔡吉並肩而行道,“主公是想讓娥眉監視於吉,謹防其泄露火藥方子?”

“非也。”蔡吉搖頭分析道,“於吉要想做‘神仙’,就不能讓人知道他那‘天崩地裂’之術的秘密。所以本府並不擔心其會泄露火藥的方子。”

段娥眉不解道,“那主公要娥眉留在於吉身旁有何用意?”

麵對段娥眉的疑問,蔡吉回過頭神情鄭重地托付道,“本府希望汝能借於吉為幌子盡可能救人。”

“救人?救何人?”段娥眉蹙眉追問。

“袁紹身邊的人。”蔡吉說著將目光投向了滿是星辰的天際,一邊想象著史書上有關袁紹在後期迫害臣下的記述,一邊自顧自地說道,“袁紹為人外寬內忌,剛愎自用。隨著其野心日益膨脹,往後少不得會同部將謀士產生間隙,甚至出手加害。至於誰能救,誰不能救,正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一切就由段旗主自行做主吧。本府隻不希望看到忠義之人受迫害。”

蔡吉的一番話,讓段娥眉想起了父親段穎當年的遭遇。倘若當世能有蔡吉這樣的諸侯出手相助,平羌有功的父親也不至於被十常侍之流迫害致死。感同身受之下,段娥眉當即一個抱拳領命道,“主公放心,娥眉定不辱使命。”

依照曆史,麴義、沮授、田豐等部將謀臣都將在不久的袁曹大戰中死於袁紹的猜忌。特別是麴義竟是在官渡之前被袁紹誅殺的,而且相關的記述還很少,隻說“黑山平,而義恃功驕恣,紹甚忌之,加以前事,慮其剛猛反複,遂召而殺之,並其眾。”照先前袁紹與麴義的表現來看,兩者心存間隙那是一定的。可就究竟是什麼原因讓袁紹在官渡開戰之前,就忙不迭地斬殺帳下大將,這還是個謎。

就蔡吉的立場來說,她當然是想解救招納這些名人的。隻是眼下曆史已經在她手中改變,她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一麵遵循曆史事件,一麵乘機挖人。更沒有精力去親自過問鄴城所發生的一舉一動。所以她急需一個信得過的人,潛伏在袁紹身邊關注此事。段娥眉無論是經曆上,還是能力上都堪當此任。此刻麵對對方信誓旦旦的答複,蔡吉當即長舒一口氣道:“如此這般,本府便可放心回東萊了。”

卻不曾想段娥眉見狀反倒是打趣起開起了玩笑,“都說主公好收集悍將名士。今日一見果不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