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以儆效尤。但之前文醜的陣亡以及此次韓猛的戰敗,已然給袁紹軍的士氣蒙上了一層陰影。同時也讓不少袁紹軍將士開始在私下裏暗暗感歎,“若陛下繼續任用沮先生為軍師,吾軍就不會有此慘敗也。”
原來沮授自打渡過黃河以後,就被袁紹徹底奪去了兵權。原本由其統轄的部隊皆被撥歸郭圖指揮。可饒是如此隨軍而行的沮授還是可敬職守地為袁紹出謀劃策。這期間沮授曾向袁紹提過兩次重要的進言。一次是說文醜性情急躁狹隘,雖然驍勇,但不可讓其獨當一麵。另一次則是提醒袁紹應該派遣蔣奇率一支軍隊,在運糧隊的外圍巡邏,以防曹操派軍襲擊。
然而沮授的兩次進言,袁紹都沒有放在心上,最終換來了文醜陣亡、輜重被燒的結果。倘若這事擱在曹操、劉備、孫策、蔡吉的身上,恐怕早就親自前去向沮授致歉,並恭請沮授再次出任軍師。隻可惜袁紹並非曹、劉、孫、蔡之輩,生性剛愎自用的他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強。倘若沮授之前兩次進言並沒有說中,那袁紹或許還會將沮授留在身邊秀自己的優越感。可現在沮授不僅連續兩次一語中的,而且自己這邊還敗得慘不忍睹。於是覺得麵子上掛不住的袁紹非但沒有向沮授致歉,甚至還就此不再召見沮授。
被袁紹排斥在幕僚團之外,又無法離開袁紹軍營的沮授,無奈之下隻得找了同樣不被袁紹待見的田豐為伴。二人天天在帳中喝喝酒、下下棋、論論道,倒也好不悠哉。隻是相比對袁紹喪失信心的沮授,性格剛烈的田豐似乎並不滿足於眼下這種半隱居的狀態。
這不,在聽到外界的種種傳聞之後,田豐就為沮授謀不平道,“公與為主公連出妙計。主公不僅視若無睹,竟還聽信小人之言,將公與攆出帥帳,真是令人不平”
“元皓此言差矣。老夫如今不過是一介閑人,在不在主公身邊都一樣。”沮授擺了擺手示意田豐不必為他境遇而不平。
“難道公與打算就此一路吃吃喝喝坐視吾等一步步邁入深淵?”田豐氣鼓鼓地問道。
“不瞞元皓,老夫也想就此卸甲歸田。”沮授說著露出了一絲無奈的苦笑,“隻是老夫一門的生死皆在主公掌控之中,老夫又如何能獨善其身。而今看來孑然一身的奉孝,倒是比吾等更瀟灑啊。”
田豐見沮授提起了郭嘉,不禁也露出了悵然若思的神情。想當年正是田豐向袁紹舉薦的郭嘉。然而袁紹並沒有在意出身寒門的郭嘉,而郭嘉也在不久之後請辭離開了鄴城。那時田豐還為郭嘉不能在袁營堅持到被袁紹賞識而感到惋惜。可此刻看來反倒是郭嘉比他們幾個更有識人之術,早早的就看出袁紹並非明主。不過這會兒再去懊悔當初的選擇已無濟於事。就像沮授所言,出身河北世家的他們根本無法像郭嘉那樣甩甩衣袖就離袁紹而去。他們的身家、他們的宗族,都在袁紹的掌控之下。而眼下的袁紹卻恰恰正帶著河北四州百姓踏上一條不歸之路。
在田豐看來袁紹稱帝就如潑出去的水一般已無法收回。而今唯一能實施的補救之法,就是讓袁紹效仿春秋時的楚國,與中原諸侯隔黃河對峙。如此這般袁紹的陳國或許會在多年之後,像當初的楚國那樣被中原諸侯視作蠻夷。但也總好過,像現在這樣貿然南下問鼎中原。
思慮至此,田豐便將酒盞一擱,探身衝著沮授低聲提議道,“公與莫要氣餒。隻要吾等能勸服主公撤兵北歸,一切還有挽回餘地。”
“撤兵北歸?元皓以為主公能放下一統中原之夢?”沮授玩味著反問道。
“主公此番之所以決意南下討伐許都,不外乎是聽信了於吉等小人的讒言。”田豐自信地說道,“倘若吾等能揭穿於吉的把戲,豈不就能勸主公撤兵乎?”
“拆穿於吉的把戲?”沮授驚訝地抬頭瞅了瞅田豐。
卻見田豐得意地湊上前耳語道,“不瞞公與,豐近日來正與子遠一同攜手,暗中調查於吉極其黨羽。而今已頗有斬獲。”
沮授耳聽田豐親口承認在與許攸合作,再一聯想到這幾日來聽到的風聲,不由沉吟了片刻向好友告誡道,“許攸貪而無治。元皓還是少與其接觸為妙。”
田豐見沮授並不看好許攸,當即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想要進一步向沮授解釋。然而還未等他開口,營帳之外就傳來了一陣喧嘩之聲。隻見原本守在帳外的親兵一個屁股墩跌進了營帳,緊跟著袁紹的部將呂曠便領著一幹兵卒衝進營帳將正在對飲的田豐與沮授圍在了中間。
“此乃太常營帳豈容爾等放肆”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田豐與沮授拍案而起,雙雙向呂曠怒目而視。可呂曠卻無視兩個名士的驚怒,抬手一揮指著田豐大聲喝道,“來人將此叛賊綁了”
兵卒得令後立馬取出繩索就要往田豐的身上套。一旁的沮授趕緊挺身上前阻止道,“住手元皓公乃當朝太常。豈容爾等如此羞辱”
好歹沮授在袁紹軍中頗有威望。兵卒見其出麵不由麵麵相窺著退縮了回去。而沮授則把臉一沉,回頭向呂曠質問道,“呂將軍,汝這是何意?”
懾於沮授氣勢呂曠向後退了一步,拱手作答道,“公與先生見諒,末將也是奉旨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