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嘛,漁陽郡以東地區向來就被中原漢王朝視作蠻荒的不毛之地。對蹋頓這樣的胡人首領來說,中原由誰做皇帝並不重要。隻要能保證他的領地享受與中原地區通商的便利,並且允許烏桓人在世居的土地上保持本民族的生活方式,那這人就是烏桓人的朋友,蹋頓的盟友。因此相比號稱一統四州的大陳皇帝袁紹,蹋頓反倒是與錦西城眾將的關係更為密切一些。
須知經過一年半的經營,而今的錦西城已經成為了連接遼東地區與中原地區商貿的重要樞紐。每個月都有大量的食鹽、布匹、瓷器、蘗酒從陸海兩路彙集到錦西港,其中絕大部分會由遼東屬國的烏桓部落轉輸到北方的草原腹地以及東方的密林深處,用以換取馬匹、牛羊、東珠、皮草等土特產。蹋頓作為遼東屬國的實際統治者,不僅依靠掌控錦西與北方遊牧部落的商貿賺取了大筆財富,同時也借此提高了他在烏桓,乃至草原各部落間的威信。
然而正所謂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隨著遼東的天氣漸漸轉涼,遼東屬國境內突然冒出了數批膽大妄為的馬賊。這些馬賊不僅劫掠來往來的商隊,就連麵對蹋頓的直屬商隊也照樣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此外這些馬賊似乎還很清楚,遼東屬國的財富來自錦西城,而非國都昌黎城。因此幾次三番都想接近錦西城。眼瞅著這些馬賊已然對遼東屬國的貿易根基產生的威脅,無論是蹋頓,還是錦西方麵都不能就此坐視不理。於是在進入九月之後,蹋頓便與張遼一起組織了一支聯合討賊團在遼東四處清剿馬賊。
“張都尉,看來吾等隻能追到此地也。”蹋頓一扯韁繩在寬闊的遼河前停下了追擊的步伐。
“蹋頓大人何出此言。種種跡象都表明,那夥馬賊就在河對岸!”張遼遠眺著對岸茂密的森林不罷休道。隨著北平、遼西兩郡陸續向蔡吉效忠,如今的張遼已然官拜遼西郡都尉。當然他大多數的時間還是與龐統一同率部駐紮錦西城,以保證錦西港的安全。
蹋頓見張遼一副不肯善罷甘休的模樣,便揮鞭指著遠處連綿的群山解釋道,“張都尉,並非本大人不想斬草除根。隻因過了此河就是夫餘國的地界,吾等若貿然越界追擊怕是夫餘人不會善罷甘休。”
張遼聽蹋頓如此解釋,不由皺起了眉頭道,“蹋頓大人之前曾說過那些馬賊皆是夫餘人,其在吾等的追剿之下會逃回母國本不足為奇。夫餘國若是有王法就該協助吾等追捕馬賊!還是說夫餘國本就與這些馬賊有瓜葛?”
“照如今的情形看來,怕是正應了張都尉的揣測。”蹋頓苦笑著點了點頭。
蹋頓這麼一說,算是徹底激起了張遼血氣,卻見他一揮長槊殺氣騰騰地說道,“既是如此,那吾等就更該越境緝拿馬賊,向夫餘王興師問罪!”
蹋頓見狀連忙抬手阻止道,“張都尉且慢。那夫餘國南與高句驪,東與挹婁,西與鮮卑接,北有弱水,地方二千裏,且夫餘人大多居無定所。不瞞都尉,就連本大人都不知夫餘國的王庭究竟在何處。吾等貿然過河深入夫餘國腹地,一來不熟悉地形,二來越往東北天氣便越寒冷。一旦遇上大雪封山,吾等再被夫餘人埋伏,那可如何是好。”
蹋頓所形容的夫餘國地界大致位於後世的鬆花江流域中心。在這個時代的漢朝人眼中簡直就是傳說中的極寒之地。張遼雖出身雁門邊郡,但此時聽蹋頓如此一形容,也不敢再冒然追擊。不過他還是頗為不甘地咬牙切齒道,“混帳!難道此放過這群宵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