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到今日這種四分五裂的地步,劉夫人要負相當大的責任。但若真是劉夫人阻止了袁術再次稱帝,那蔡吉倒還是真要對她刮目相看一番。想到這裏,蔡吉收起了手中的戰報,張口問道,“此事文和先生知曉否?”
“戰報剛到,尚未通知文和公。”辛毗拱手答道。
“去將文和先生請來。”蔡吉聽罷扭頭吩咐道。
“喏。”辛毗得令後,趕緊起身差人去找賈詡。跟著又回到蔡吉身邊進言道“主上,鄴城驟然易主,城內軍心必然不穩。主上既已拿下黎陽,已無後顧之憂,不若就此發兵趕在曹操之前兵圍鄴城。”
“孤已與曹司空許下約定,司空攻鄴城,孤攻黎陽,各部相幹。”蔡吉素手一擺道。
“此一時彼一時,主上大可以助曹司空攻鄴城之命出兵。”說這話的是蔡吉麾下的幕僚衛莊,此人經由科舉選拔擅長縱橫之術,且有些辯才。所謂的縱橫術即合縱與連橫,合縱是幾個國家聯合起來共同對付一個強國以蘇秦和東方六國為代表;連橫是個一個強國與敵對集團的一個或幾個結成一個或多個聯盟,達到瓦解對方,各個擊破的目的,以張儀和秦國為代表。在衛莊看來蔡吉之前聯合曹操對付袁紹乃合縱之術。現在袁紹已死,袁氏在兄弟逾牆間四分五裂,蔡吉理應調整戰略對付更為強大的曹操。
蔡吉何嚐不知手下幕僚們的想法。確實,攻下鄴城能在政治上造勢,但這樣一來也破壞了曹蔡聯盟。就目前的情勢來說蔡吉還不想這麼快同曹操翻臉。當然蔡吉也不會真把曹操當盟友。所以在權衡了一番利弊之後蔡吉悠然笑道,“出兵助曹並不一定要圍攻鄴城。孤也可替司空追擊袁尚。”
眾幕僚耳聽蔡吉如此表態不由個個眼前一亮。袁尚剛在朝歌被曹操擊敗,如今又被袁術奪了鄴城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逃竄北上。齊軍若追擊袁尚,勢必要深入幽並兩州。如此一來蔡吉的收獲並不會比圍攻鄴城來得少。不過一旁的辛毗還是皺了皺眉頭,向蔡吉追問道,“主上真不想要鄴城?”
蔡吉傲然道,“鄴城雖好,又怎比得上天下。孤既有心逐鹿,就不能計較一城一地之得失。”
“好個不能計較一城一地之得失。”賈詡帶著讚許的笑容邁步走進了書房。原來賈詡也想在赴宴之前來此地看看有沒有新戰報傳來,恰巧在門口碰到了傳信的小廝。在得知鄴城易主的消息後,賈詡當即加快了步伐趕到書房,還未進門就聽到了蔡吉那句“不計較一城一地之得失”。
“文和先生。”蔡吉起身相迎。對於賈詡所受到的禮遇,在場的幕僚雖心有羨慕,卻並沒有不滿之情。因為誰都知道賈詡是蔡吉的師傅,其在齊侯幕府的地位僅次於遠在東萊坐鎮的郭嘉。更何況這段時間齊軍的行軍布陣皆出自賈詡之手,眾人對他的手段與謀略亦欽佩不已
然而賈詡卻不敢托大,卻見他信步上前,俯身一拜道,“見過主上。”
“文和先生不必多禮。快請坐。”蔡吉說罷讓賈詡坐到了自己的左手邊,跟著問道,“想必先生已知鄴城易主之事,不知先生對此有何看法?”
“老夫讚同主上不計較一城一地之失說。”賈詡言罷環視了一下在座的同僚,旋即又撚須補充道,“但老夫以為主上因先與子義將軍會師,再追擊袁氏兄弟。”
“與子義將軍會師?若因此讓袁尚得以喘熄,豈不是會貽誤戰機?”另一個幕僚譚修插嘴道。
賈詡掃了譚修一眼,淡然地向眾人分析道,“袁氏兄弟逾牆已久,而今袁術又強奪鄴城。就算主上與曹操按兵不動,袁氏叔侄亦會自相殘殺。”
賈詡的斷言博得蔡吉與在場幕僚的一致認同。畢竟現在的袁氏叔侄儼然已成天下人的笑話與前車之鑒。如果不是忌憚曹操也在攻掠河朔的話,蔡吉的幕僚會很樂意建議自己主公坐山觀虎鬥。所以這會兒的眾幕僚最在意的還是身為自家盟友的曹操,曹司空。
卻見衛莊不無擔憂地說道,“就怕曹操拿下鄴城後會名聲大漲,並借勢在朝中一手遮天。”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名聲大漲不見得是好事。”賈詡揚聲說道。
對於賈詡的這一說法,蔡吉立即就聯想到了孫權上書勸曹操自立為帝的典故。雖說曆史上曹操並沒有上當稱帝,不過這倒是給了蔡吉一點小小靈感。於是她朝著賈詡狡黠地眨了眨眼道,“曹司空為人向來百無禁忌,又怎會為名聲所累。孤還想助曹司空一臂之力爾。”
賈詡心知蔡吉一直以來都將曹操視作大敵,再見她此刻眼中又充滿了黠靈的笑意,不由玩味地反問道,“主上想如何幫?”
蔡吉脫口而出道,“為曹司空請功。”
“為曹操請功?”幕僚們發出了一陣嘩然之聲。
“是。”蔡吉整理了一下思緒,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孤想向朝廷上書恢複丞相製,另上表曹操為丞相,以彰其滅賊之功。”
能在蔡吉身邊做幕僚的人,自然不會是蠢鈍之輩。這不,蔡吉的話音剛落,明白她意思的辛毗,當即低聲驚呼道,“主上欲踞曹操著爐火上邪?”
蔡吉黛眉一挑,媚笑道,“此乃曹孟德應得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