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 府衙內幾乎鬧了個通宵。
女兒死而複生,知府夫人大驚大喜,安頓好小姐,寸步不離的守著。
蘇知府則命人好生照顧藍少爺, 又仍是不放心, 請了大夫來給兩人詳細診過, 確定無礙了才罷休。
那邊張春追出來後,北冥君早抱著阿鏡進房內去了。
張春伸手推了把,門竟是從內關上了。
失魂落魄地退後一步, 看見靈崆蹲在旁邊,一人一貓對視片刻, 張春問:“貓……鏡兒方才、方才她暈厥了, 她沒事麼?”
“吾不知道。”靈崆轉身。
張春追過去, 低著頭不恥下問:“鏡兒為什麼能把已經死了的人救活?”
“你跟她一起長大的, 卻來問吾?”
張春見靈崆圓滾滾的頭昂著, 倨傲地瞥自己, 想到上次被撓花了臉的慘痛經曆, 忍無可忍, 遂跳上前合掌掐住它的脖子, 用力搖晃:“你說不說?快說!”
靈崆猝不及防被揪住脖子, 勒的喘不過氣來:“混蛋,放吾下來!”伸出爪子旋風般撓向張春。
這晚上整個府衙幾乎無人安眠, 連向來心寬無掛礙的張春都有些翻來覆去睡不著, 總是不由想起在蘇小姐閨房裏發生的那一幕驚世駭俗的場景。
第一聲雞鳴的時候, 張春就迫不及待翻身跳了起來,將到北冥君臥房之時,才見蘇知府垂手立在房門外,也不知等了多久。
知府見張春來到,忙招呼:“姑娘醒了?”
張春道:“大人怎麼這樣早?”
蘇知府道:“昨晚上多虧了國師大人跟……夫人,不然的話小女跟她表哥兩個就性命不保了,下官心內感激之極,但又不知夫人怎麼樣了,實在擔心。”
張春心思單純:“放心,我哥哥厲害的很,鏡兒不會有事的。”
靈崆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突然發聲:“知府大人,隻怕不隻是擔心那丫頭吧,雖然你的女兒跟表少爺被救活了,但東宮那邊的旨意可還在,就像是懸在頭頂的刀刃,對不對呀?”
這還是靈崆到府衙後第一次開口說話,蘇知府見貓做人語,心頭一跳,卻也明白既然是國師身邊的寵物,自然也非等閑,又聽說的是自己的心事,一驚之下,便尷尬地苦笑低頭。
眾人等在外間,又過了半個時辰,房門才被打開。
北冥君衣衫整齊,隻是臉色微白,長睫輕眨之際,顯出幾分淡淡的慵懶,他一旦不笑,便更透出不容侵犯的懾人氣息。
蘇知府雖忐忑地揣著私心,此刻麵對麵,卻竟無法開口,隻深深躬身拱手行禮:“國師大人。”又小心問道:“不知……夫人如何了?”
張春卻也正同時問:“哥哥,鏡兒怎麼樣?”
北冥君瞟一眼她,吩咐蘇知府道:“我要在這裏休整三日,這三天之中不可讓人到房中打擾。”
蘇知府一愣,忙連聲答應。
在眾人說話的功夫,靈崆早跳進了屋內,轉到裏屋,卻見阿鏡躺在榻上,臉色同樣的蒼白,仍是昏迷不醒。
靈崆人立而起,趴在床邊上仔細打量阿鏡,見她雖氣息微弱,但呼吸還算平穩,看著像是累倦交加的睡著了,並不像是被病痛折磨的模樣。
***
阿鏡醒來的時候,車駕已經離開了玉華洲。
天正降雪,寶龍馬們四蹄如飛,雪片隨之翻舞,看著更像是飛馳在雲端,將白雲踩碎成了片片。
阿鏡呼了口氣,意識還未完全恢複,便覺著有什麼蹭在臉頰上,絲絲地癢。
緩緩睜開雙眼,先映入眼簾的,是微微敞開的白衣的領口,露出了修長如玉的一節脖頸。
阿鏡詫異地抬眸,緩緩對上一雙凝視的鳳眸。
四目相對,他道:“醒了?”唇邊流露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