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今夜誰侍寢》

楔子

天啟二年,仁心殿。

五月,初升的太陽緩緩地將柔和的光線灑在雕龍刻鳳的大殿之上,包容萬物的溫和毫不吝惜地開始揮灑開來,一磚一瓦,一梁一木,雨露均沾。

仁心殿內室,搖曳不停的紫色流蘇無風自舞,翩翩而動的身姿間或閃過夜明珠身上耀眼的光芒。

紗帳之內,隻聽得均勻平穩的呼吸之聲,仿佛殿外的一切,都與帳內之人無關,任你狂風暴雨,我隻獨享這一隅安寧。

亦吉在外室悄無聲息地走來走去,臉上是一片焦急。辰時已過,太後為何還不曾喚人?眼看皇上就要下朝請安,這可如何是好?

來福無聲息地出現在亦吉身邊,附耳上前,輕言幾句。

亦吉臉色大變:“當真?”

來福看一眼內室,點頭。

武潤醒了,滿身的酸痛提醒著她昨天的夜是多麼的激情四射。她沒有睜眼就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如果這樣做能讓家人放心,那她的那層膜也算有了點用武之地。

她抬手把身上的長臂拿開,抬眸,瞬間石化。

入目的一切,那麼洶湧地掀翻了她的情緒,從來穩若泰山的性子也在這一刻差點叫出聲來!

猛地,她頭部一陣劇痛。

她閉上眼睛,深長地呼吸。

再睜眼,清冷的眸子裏有了某種不一樣的情愫,她開口,聲音自有威儀:“亦吉!”

亦吉以最快的速度低頭進來,跪倒在床榻之外:“太後。”

她動了一下。

亦吉連忙上前把手裏的湯藥送到她嘴邊喝下,然後服侍她更衣,盡量讓自己忽略她身上的青青紫紫。

“誰的主意?”威儀大氣的宮裝包裹了她玲瓏有致的身軀,梳洗完畢之後,展現在人前的是莊嚴肅穆令人不敢仰視的商國皇太後。

亦吉跪倒在地,第一次沒心情感慨太後的風姿卓越:“回太後,是,是武大人!”

荒唐!武潤一掌拍在幾案上:“傳召!”

亦吉匍匐在地,真切地感受到了來自太後身上的怒意:“奴婢遵命!”

“來福!”

亦吉離去,來福在外室恭敬地跪下:“奴才在。”

“把他送出宮去!”武潤的聲音已經恢複了冷靜:“如有可能,最好讓他忘了這一切!”

來福從來不敢妄自揣測聖意,可這一次,他開口:“太後,要不要奴才……”

武潤抬手扶額:“暫時不用,去吧。”

亦祥進來行禮:“太後,皇上來了。”

武潤抬手,亦祥忙上前扶住,小心地攙著大商最尊貴的女子朝外室走去。

“兒臣參見母後,母後吉祥。”商子郢規矩地行禮,有板有眼。

武潤點點頭,唇邊沒有半分笑意:“免禮。郢兒,今兒早朝可有什麼事?”

商子郢規規矩矩地站著,九五之尊的裝扮更襯得他五官奪目。他努力將剛剛在腦海裏整理好的話完整地說出來:“回母後,江浙巡撫今日上朝了,說江浙一帶三月未落雨,大地幹旱,田裏無水,老百姓不能插秧栽稻,說讓朝廷解燃眉之急。”

他頓了一下,又開口:“母後,今日驃騎將軍沒來早朝,也沒告假,不知道出什麼事了。”

“皇兒,”武潤眉眼挑了一下:“官員無故缺朝,這是大不敬的罪名,你可在朝堂之上問過吏部的人?”

商子郢低了頭:“母後,我……我沒問。”

不等武潤說什麼,他又急忙地抬了頭:“母後,我下次記得了。”

武潤直接略過這個話題:“江浙幹旱,百姓無法耕作,此事關係民生大計,郢兒你可有什麼看法?”

商子郢身姿挺拔,聲音清亮:“回母後,兒臣之前翻閱太祖史記,記得皇太祖曾經說過,如遇幹旱,可提前建屯集糧,這樣,即使遇有旱災,農民也不至饑寒交迫流離失所。如今,旱情已經發生,兒臣以為,應該對幹旱之地減免賦稅,必要時撥糧賑災。”

武潤點點頭,沒做評論:“這幾次單獨上朝,郢兒可還習慣?”

她奉先皇遺詔,輔佐幼帝登記,掌軍權,問政事。如今,一年已過,她有心讓他獨當一麵,每十天,她會讓他單獨上朝一次,這一天,朝中大事,均由他做主。一來可以讓他脫離對她的依賴,二來也讓他鍛煉為人君主的威儀大氣。

商子郢不想有所隱瞞但他力求是她眼中最好的:“母後說過,任何事情的處理,不會因母後在與不在而有所改變,郢兒會謹記母後教誨。”

“好。先祖的史記,郢兒不妨再去翻閱幾遍。跪安吧。”

商子郢清亮的眸子裏有了幾分訝異——這樣就讓他走?他哪裏做錯了?

出了仁心殿,商子郢還戀戀不舍的回頭望了一眼。

福貴也沒想到皇上這個時辰出來,忙上前迎來:“皇上——”

商子郢小臉繃得緊緊的:“福貴,傳朕旨意,一炷香之內,朕要藏書閣所有皇太祖的史記!”

“遵旨!”福貴領旨還是沒忘了問一句:“皇上,您用早膳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