頰。

自來到屍魂界後,她從未想過要離開。雖然在最初,哲曾經說過要帶她到某個地方住上一段時間,來到屍魂界後四十多年的潛移默化,她早把這裏當做她生活的世界,突然說要離開,怎麼能不悲傷?而哲說她要被單獨留下,這不會給予她任何安慰,隻會帶來更巨大的惶恐。

“為什麼不帶上我?”難道要她以後,孤伶伶的一個人生活嗎?

哲用深切的神情望著她,默然輕輕的眨了下眼睛,含意不言而喻。

這難道不是自然的嗎?

你舍不得這裏,而我,也不想你做痛苦的選擇……

心髒最深處,經曆著被撕扯的疼痛。

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淚,無聲無息的淌下。

“落音,不要哭。”玉邁步上前安慰。

“恩……我不哭,不哭。”她拚命擦眼睛,可淚腺像壞掉了,眼淚越擦越多。

“我跟你們走!”她說的語氣堅決,可最後的尾音還不免染上悲涼色彩。

幾個小時前,她才對心愛的白哉做出承諾,夜幕降至,便要打破承認。多麼可笑的故事。

如果真有命運之神,它一定隻愛看戲,對其中的角色漠不關心!

早知如此……

“不要丟下我,帶我……”她努力想說,但肺部如同耗盡了所有空氣,怎麼也無法說完。

哲定定的看了她很久很久,眼眸深處一直醞釀著莫名的光華。

有那麼一瞬間,腦海裏冒出帶上她三人一同到異界逍遙的愉快場景。不過也就是一瞬而已,隻要李唯教授在,無論到哪個時空,都逃不脫……

帶她走隻是徒勞無用。

“為什麼一定要走?”落音激動的喊,淚水充盈著眼瞳,模糊視線。

“有些原因使我們必須要離開。落音,對不起。”

“不要走!留下來,求求你們……”

事情究竟是怎麼發展到這一步的?

她應該很堅強的麵對分離的這一刻,應該擠出笑容強顏說‘我會照顧好自己,你們不用擔心’,她應該淡定的看著他們翩然離去,然後才在空無其他人的森林裏大哭一場——某個深夜的入睡前童話故事時間裏,哲就講過,隻有獨自一人以後,她才能得到成長。

她應該語氣輕鬆的說:我隻求你們以後能來看看我就好了。

可這樣的話,這樣的態度,此刻她怎麼都無法做到。因為他們投注過來的目光裏的溫柔,卸去了她所有的堅強外殼。

在初來屍魂界之前,她不是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他們三人要彼此分別,但幾十年的溫水情懷逐漸淡化了這個想法。他們三人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幾乎成為理所當然的事實。

他倆是她的親人,怎麼能失去?

“我們不要你們走!你們走了,陰天下雨,誰為我撐傘?夜晚打雷,誰唱童謠哄我入睡?我最怕打雷下雨了……如果你們不在……我……”少女垂下頭顱,嘶啞痛苦的語調伴隨著不斷顫唞的雙臂,斷斷續續的泄出:“以後我犯錯……誰還能庇護我……要是你們不再,我說不定會……要是你們不在,誰能阻止我搗亂,誰還能在別人要處罰我前庇護我……”

她知道,以前自己在學院裏胡鬧的殘局都是哲和玉指派四十六室收拾,不然誰能把學院鬧得雞飛狗跳之後,能既沒受懲罰更沒遭人嫌惡呢?在進入十三番後,他們更是在暗中為她鋪平道路,不然這四十多年裏,無論她和別人發生什麼樣的衝突,最後不都悄然淡化嗎?

哲的嚴肅精明,玉的溫柔體貼,這樣的兩個人,在謎團重重的屍魂界,為她撐起一片晴朗的天空。即使圍繞周身的黑暗無法散去,有他們在,她可以義無反顧的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