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大聲地笑了,然後老板娘也哧哧地笑出了聲。最後連我自己也一邊流著眼淚,一邊紅著臉苦笑了起來。
“唔,那樣倒是好呀。”“比目魚”一直在粗俗地笑著,他說道,“最好是到沒有女人的地方去。要是有女人的話,怎麼著都不行,去沒有女人的地方,這倒是個好主意呐。”
沒有女人的地方。但我這近於癡人說夢般的胡言亂語,不久居然悲慘地化作了現實。
良子似乎一直認為,我是作為她的替代而吞下毒品的,因此在我麵前比過去更加膽戰心驚了。無論我說什麼,她都不苟言笑,所以,呆在公寓的房間裏我會感到胸悶氣短,忍不住又跑到外麵酗酒去了。但自從巴比妥酸事件以後,我的身體明顯消瘦了,手腳也變得軟弱兀立,畫漫畫稿時也常常偷懶怠工。那時,作為探望費,“比目魚”留給我一筆錢(“比目魚”說“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隨即遞給我那筆錢,就好像是從他自己的荷包裏掏出來的一樣。可事實上這也是老家的哥哥們寄來的錢。這時,我已經不同於當初逃離“比目魚”家時的我了,能夠隱隱約約地看穿“比目魚”那種裝腔作勢的把戲了,所以我也就能狡猾地裝出不知內情的樣子,向“比目魚”道了謝。但是,“比目魚”等人幹嗎要棄簡從繁,不直截了當地說出真相呢?其中的緣由我似懂非懂,覺得十分蹊蹺)。我打定主意用那筆錢獨自道南伊豆溫泉去看看。不過,我不屬於那種能夠長時間地繞著溫泉悠閑旅行的人,一想到良子,我就感到無限的悲涼。而我自己與那種透過旅館房間的窗戶眺望山巒的平和心境更是相距甚遠,在那裏我既沒有換穿棉和服,也沒有泡溫泉澡,隻是跑進外麵一家並不幹淨的茶館似的地方,拚命地喝酒,把身體糟蹋得更加羸弱之後才回到了東京。
那是在一場大雪降臨於東京的某個夜晚。我醉醺醺地沿著銀座的背街漫步走著,一邊小聲地反複哼唱著“這兒離故鄉有幾百裏,這兒離故鄉有幾百裏”。我一邊唱一邊用鞋尖踹開街頭的積雪,突然間我嘔吐了,這是我第一次吐血。隻見雪地上出現了一麵碩大的太陽旗。好一陣子我都蹲在原地,然後用雙手捧起那些沒有弄髒的白雪,一麵洗臉一麵哭了起來。
這兒是何方的小道?
這兒是何方的小道?
一個女孩哀婉的歌聲恍若幻聽一般隱隱約約地從遠處傳了過來。不幸。在這個世上不乏不幸之人,不,盡是些不幸之人。即使這麼說也絕非過激之辭。但是,他們的不幸卻可以堂而皇之地向世間發出抗議,並且,“世間”也很容易理解和同情他們的抗議。可是,我的不幸卻全部緣於自己的罪惡,所以不可能向任何人進行抗議。假如我鬥膽結巴著說出某一句近於抗議的話,不僅是“比目魚”,甚至世間的所有人都無疑會因我口出狂言而驚訝無比的。到底我是像俗話所說的那樣“剛愎自用”呢?還是與此相反,顯得過去怯懦萎縮呢?這一點連我自己都弄不明白。總之,我是罪孽的凝固體,所以,我隻能變得越來越不幸,而這是無法阻止和防範的。
我站起身來,琢磨著:應該先吃點什麼對症的藥。於是,我走進了附近的一家藥店。就在我與店老板雙目交彙的那一瞬間,我看見她就像是被閃光燈照花了眼睛一樣,抬起頭瞪大了雙眼,呆呆地佇立著。但那瞪大的眼睛裏既沒有驚愕的神色,也沒有厭惡的感覺,而是流露出一副像是在求救、又像是充滿了渴慕般的表情。啊,她也肯定是一個不幸的人,因為不幸的人總是對別人的不幸敏[gǎn]萬分。正當我如此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