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言母敲開了他房間的門,他幾乎是立刻睜開眼睛,揉揉,翻了個身。
“媽,讓我再睡會。”言之庭迷糊著說,“再睡半小時。”
言母收起沙發上搭著的衣服,看著他把頭埋在枕頭裏,知道他昨晚又工作到很晚,心疼,卻不知如何勸解。她立在床邊一會,沒說話,腳步很輕,走了出去。
言之庭下樓吃早飯時,楊秘書這時走進來了,斯文禮貌,手中拿著一個黑色公文包。
他先看到言母,微微頷首。
言母說:“楊秘書,來的這麼早啊。吃早飯沒有?快坐下吃點吧!”
楊秘書看了一眼言之庭,禮貌搖頭:“夫人,不用了,我跟之庭有些事說,你不用管我。”
言之庭喝了一口豆漿,拿袖子抹了一把嘴巴:“媽,我吃完了。”然後,楊秘書跟著他上了樓。
根本就沒吃幾口,言母歎氣,把剩下的粥繼續保溫。
最近楊秘書經常來言家,有時一坐就是一下午。言之庭更是把他帶在身邊,不管出席什麼會議。言母不笨,她知道兒子打算幹什麼,幫不上什麼忙,可看著他這樣熬自己的身子,她心裏又怎麼好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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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之庭坐在沙發一邊,楊秘書把文件包裏的資料遞給他,麵露喜色:“之庭,你看看。”
他接過來,認真翻看。楊秘書站在一邊,不說話。
“楊秘書,別高興的太早,估計還得等上半個月。”他平靜地說。
楊秘書點頭:“嗯。林致太膨脹,想一口吃成個胖子。最近北方那個項目明麵上說是入股,其實就是白送。而那個經營者應該就是林致的傀儡——怎麼想來都奇怪,一個寂寂無名的小公司,卻給它投了那麼多錢。要不是那份秘密文件,等我們到時候再反應過來,隻怕損失太多,公司一時運轉不過來,資金鏈怕是要斷裂了......”
言之庭沉默了會,點了點頭:“先按兵不動,收集證據。一是徹底摸清楚他的下一步打算幹什麼;二是......看看是不是真的不能讓他回心轉意,我不打算魚死網破。”
楊秘書默然,歎了口氣:“之庭,你就是心太軟。從小就是這樣。”
他始終懷著勸誡林致的希望,如果林致能不計仇恨,保言氏及言家一家平安,他不介意放棄言氏的繼承權。他從未把這些放在心裏,與其爾虞我詐燈紅酒綠,他更希望是自由而樸實的生活。
譬如,一個小院子;譬如,和一個小姑娘。
隻是,命運把他抓住,他也有需要守護的。若是隻是為了自己遠走高飛,那莫不是,太自私了。
“那,下周的期年會,需要準備什麼嗎?”楊秘書問。
言之庭從思緒中回過神來,搖頭:“不用了。楊秘書,這段時間你辛苦了。接下來的,就交給我吧。”
楊秘書自然是擔憂:“之庭,我如今在公司也沒任什麼要職。要是需要幫助,隨時聯係我。”
林致把他開除後,言父卻一直把他留在了身邊,加上在公司那麼多年的聲望,明麵上,還是董事長秘書一職。
言之庭拍拍衣袖,套上西裝外套,笑著說:“已經夠麻煩你們了。等這段時間忙完,楊秘書,我再請你們吃飯。”
楊秘書點頭,走出了房間。
他也差不多要出門去公司了。在玄關處換上鞋言母卻把他叫住,急忙端碗粥出來,遞到他手裏:“把它喝完!”
言之庭啼笑皆非,卻不拂她的意,三口兩口咕嚕完,眼眸清亮,像是兒時看著母親的模樣。空碗遞回去,轉身,瀟灑揮手,年少輕狂:“媽,晚飯做好吃點,我到點就回來!”
言母站在門口,望著他車開出院子,消失在盤山路的轉彎處。她的心不禁浮動,想來言之庭兒時,她也是這樣,每日看著他出門去上學,日暮,再馱著小書包回來。
隻不過,那時,他不過三小兒童,喜歡攀著她的肩膀撒嬌。她還年輕,漂亮多姿,看自己的孩子,心生歡喜的同時又無措著。而現在,孩子長大了,翩翩少年,不再哭著跟她撒嬌,不再在她麵前暴露弱小,不再會攀著她的肩膀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