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將腦袋埋進膝蓋裏,“……想媽媽。”聲音幾不可聞。
卿卿不知道怎麼安慰他,想起今天早上在李惠婷手機裏看到的笑得無憂無慮的小男孩。
“……”
“我已經四百三十一天沒有見到她了。”
思念已經具體成了一種數字,隻能無力地往上疊加。
一回到家,卿卿倒在沙發放空,心情像陰晴欲雨的折花天,沉悶又壓抑。
打開微博,看了眼她發給盛朗的私信,果然顯示的還是未讀狀態。
人生啊,經常是想做的事情沒一樣做成功的操蛋。
在暖和的房間裏,卿卿倒在沙發上不知不覺間睡了過去。這一睡,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暮色沉沉的夜晚。
賴在沙發上,鼻子有些堵,她艱難地睜開眼睛,注意到客廳外有一點猩紅的光在閃動。夜裏穿堂風吹過,帶來了一陣苦澀的煙草氣。
借著微弱的雪光,在蒼白一片中,有一滴淚影滑落,掉在了那泛著微光的手機屏幕上。
卿卿歎了口氣,披上大衣,一把拉開了陽台的落地窗。
李惠婷沒想到言蹊會醒來,看著她,眼淚成了此時最狼狽的窘迫。
“我認識他。”卿卿指了指手機上笑得無慮的小男孩,隨口道:“他說他想媽媽了。”
卸了妝的李惠婷看出了年紀,聽了這話,眼淚頓時就像是決堤的壩洶湧而出。
片刻後,吸了口手指間夾著的煙,尼古丁安定情緒,吐了煙圈,緩緩道:“我要走了。”
卿卿被煙味嗆得咳嗽,問道:“你要去哪?”
“回老家結婚。”李惠婷吸了口煙,毫不留情地丟掉,“我已經不年輕了。”
“……”
沉默在蔓延,此時隻有落雪的聲音。
“幫我一個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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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雪專情,一直下就到了周五。
卿卿答應幫李惠婷的忙,其中一個原因——可以正大光明地推掉江景天的邀約。
卿卿看著麵前沉默寡言的小男孩,很難把他和照片上那個笑得露出小虎牙的男孩聯係在一起。
“卿卿,那我就把他交給你了。”
卿卿點頭,牽過他的小手,“具體活動計劃書我已經交給主任看過了,沒有問題。”
聖施頓的小學部有特色的生日文化,小朋友把自己的生日願望寫下來,等到了生日那天,學校會盡可能的實現孩子們的願望。
黎熙俊寫下裏的願望格外質樸——和媽媽去遊樂場玩。
學校問了黎熙俊的母親,得到的答複是沒有時間,讓學校自行安排。所以,在黎熙俊生日這天,學校安排老師帶他去遊樂場玩完成他的生日願望。
卿卿自告奮勇,順利地將人拐去了遊樂場。
還沒出校門,江景天的電話就打來了——
“今天有事嗎?”
“嗯,學校裏臨時安排的活動。”
約會不成,江景天曲線救國,“我正好順路,接你們一起去遊樂場吧——”
“不用了!”卿卿戴上口罩,牽著人朝著校門外走去,“我上車了。”
“真的嗎?”江景天輕笑道,“可我已經到了。”
“……”
卿卿之前已經網絡約了車,司機告訴她已經快到了,她剛一出校門就看到了停在門口的大眾。
匆匆一瞥車牌號,和記憶中的相似,拉著人飛快鑽進了車裏。
“司機,去遊樂場謝謝。”仿佛後麵有鬼追著跑似的。
駕駛座上的男人透過後視鏡,看到了坐在後座上包裹得像隻熊的女人,對上後座小男孩空洞的眼神時,一頓。
這種眼神,他曾經在鏡子裏看到過無數次。
看了眼旁邊的女孩,女聲似曾相識。頓了頓,才發動車子朝著遊樂場開去。
卿卿看了眼身後沒有追上來的那輛保時捷,微微鬆了口氣。看了眼身旁一聲不吭的男孩,輕聲問:“我們要去遊樂場了,開心嗎?”
沒有回答。
卿卿再接再厲,“等下你想玩什麼呢?”
依舊沒有回答。
卿卿頓了頓,將人抱到大腿上,對於語言不能安撫的情緒,有時候肢體語言更有效果。
按下窗戶的玻璃,卿卿牽著他的手放在窗戶邊,小小的手心裏落下了幾片雪花。
“你知道,小雪花也在找媽媽嗎?”
卿卿編了個小故事,字正腔圓,聲音又輕又柔,像是一口奶味的棉花糖,滿嘴的香甜。
駕駛座的男人往後看了一眼,那雙璨若繁星的眼睛盛滿了春水,美得不可思議。
卿卿專心講故事,沒有發現駕駛座男人的眼光。
如果此時抬頭,她就會發現,心心念念想要找的盛朗就在眼前。
真相總是晚一步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