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
碧藍碧藍的天空,綿軟白淨的雲朵。
底下遙遙地傳來孩子們的笑聲和歡樂熱鬧的音樂。
真是一種平和又愉快的氣氛啊……
如此在心裏感慨了一下,然後發覺到原本不知為何而起的慌亂心緒竟慢慢地平複了下來,澤田綱吉鬆了口氣。
“尤尼沒有來過遊樂園的話,由我帶你玩是理所當然的,”
臉頰上的紅暈尚未完全褪去,但是已經能平靜回望過去的少年微微笑道,“況且,我也很高興啊。”
看著那雙亮晶晶的眼睛,尤尼愣了愣,目光閃爍了一下便移了開去。
摩天輪小小的,隻有兩個人的包廂裏,安靜了下來。
“尤尼……”
少年忽然出聲,神情非常認真。
“??”尤尼疑惑地看過去。
“尤尼和艾莉亞小姐……”少年直直地看著她,清澈的眼睛溫和卻執著,“艾莉亞小姐,是尤尼的媽媽吧?”
怔了怔,尤尼垂頭,下意識地握住了掛在脖頸間的奶嘴。
“你們都有一樣的奶嘴,而且有著一樣的笑容,所以……”看到她的反應,少年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
“艾莉亞小姐希望我轉達給尤尼——她的女兒……”
猛地抬頭,尤尼睜大眼睛,碧藍色的眸子在瞬間明亮得簡直讓人無法直視。
“艾莉亞小姐說,”迎著那樣一種忐忑又期待的視線,澤田綱吉咽了咽口水,有些緊張,
……“如果不甘心,就試著努力去改變,不想放手和舍不得不是什麼可恥的事情。”
少年頓了頓,目光落在一臉怔怔的尤尼臉上,看著那雙透徹的碧藍色眼睛裏閃過的波紋,原本有些顫唞的聲音不自覺地平靜了下來,
……“艾莉亞小姐希望你能看清楚眼前的一切,那些正在發生的,就在眼前的人和事,她說,未來,是要親眼見證才有意義的……”
——看清楚,眼前的人和事……
——她能夠……親眼見證的未來……
擱在膝蓋裙擺上的手不自覺地交握,然後收緊。尤尼垂下了頭,盯著自己的手。
……她真的,能夠親眼看到未來嗎?
——不甘心,她是真的不甘心啊,不想要放手,不想要就那樣離開,她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眼前的人們,朋友們,同伴們,家族裏的人們……好多好多的人,她都不舍得。
——我真的,可以任性地選擇不放手,自私地違背宿命嗎,母親?
吊在半空裏的小小包廂毫無預兆地搖晃了兩下,下意識用手扶住座椅的尤尼茫然地抬起頭。
溫暖的,溫柔的氣息,緊緊包圍了全身,少年身上幹淨清爽的味道,熟悉得讓人鼻子發酸。
尤尼錯愕地仰著頭,大腦一片空白。
“還有這個擁抱,”少年的嗓音就在耳邊響起,溫和的,還有些羞澀的緊張,呼吸淺淺地,如微醺的風,“希望我替她擁抱你,唯一的你。”
——唯一的……我?
嗯,她是唯一的尤尼,無數的平行世界裏,獨一無二的,擁有不同靈魂的尤尼。
母親,果然是知道的,從一開始就知道的。
垂下的手緩緩地抬起,然後環繞著少年纖細的腰身慢慢收緊。墨綠發色的女孩閉上了雙眼,側頭安靜地靠上少年肩頭。
如那時四月溫暖的陽光下,坐在長廊邊輕輕將頭倚在他肩上的蒼白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