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去掛號的慌亂影子,她忽然心裏很踏實,隻不過,到頭來若是空歡喜一場,或許他就不會如同現在這般焦頭爛額了吧。
結果,是真的。
她竟然真的懷孕了。
當時她都吃驚地睜大了眼睛,足足一分鍾沒有說話。
***
之後,似乎一切便都順理成章了。
她等著半年後,他離婚。
然後就去告訴爸媽,她要和他結婚。
但是三月後,他的妻子突發車禍身亡,他的情緒陷入低穀。
她慌亂,她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方法去安慰他,也許是她活著的這二十一年,都用來學那些表麵上的禮儀和套話,她從來不知道如果用真心,該怎樣對待一個人。
那一天,她想要給他一個驚喜,於是就在上班高峰期跑去他公司裏。
他竟然壓低聲音讓她先回家去,有什麼事等他下班再說,那種語氣,好像他們兩人本就是見不得人。
她卻冷笑,她把他辦公桌上的文件全部掃落在地,生氣地將椅子掀翻,向他吼:“你就是這樣對我的!”
她真的是不管不顧了,哪怕是就此時間靜止,哪怕是母親讓保鏢將她裝進行李箱裏帶回去,也無所謂了。
他默默看了他一眼,然後蹲下`身,將地麵上的文件一張一張地撿起,她隻能夠看見他的背影,他偉岸的脊背,有些顫唞。
原本她已經打開門想要走出去,現在卻重新鎖上了門,也隨他蹲下來,一張一張地將散落在地的文件撿起,整理好放在桌上。
這樣一個過程,兩人沒有一句對話,隻是有時候兩隻手觸到同樣一張打印紙,會不約而同地縮回手去。
最終,她起身,他忽然自她身後抱住了她,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擁抱她。
但是,他口中的話卻是她不想聽到的。
他說:“原諒我。”
如果世界上的戀人,能夠因為一個人說對不起,另一個就深切的原諒。
對不起,其實比我不愛你這句話更傷人心。
她覺得,在這一刻,她蛻變長大了。
她一根一根手指掰開他的手,然後看著他幽深的眼,一字一頓的告訴他:“唐謙,我接受,但是我不會原諒你!”
說完,頭也不轉地大步走出,一滴眼淚都沒有落下。
可是剛剛走進電梯,她的眼淚嘩的就下來了,看著落地鏡中哭的狼狽不堪的自己,真是好醜啊。
她明白他,離婚後再娶與妻亡後再娶,是完全不一樣的性質,會承受更多的輿論壓力和世俗的詆毀。而他還有一個即將高考的女兒,也是剛剛從崩潰邊緣拉回,他是一個丈夫的同時,還是一個父親。
可是,他都不努力一下,怎麼知道不行呢?
愛情從來都是兩個人的事情。
電梯門打開,她胡亂抹了一把眼淚,卻被從電梯外衝進的一個身影緊緊抱住。
熟悉的氣息,伴隨著劇烈奔跑過後的喘氣聲,他在她耳邊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原諒我……愛上你了。”
那天回到家,她便跑去了父親的書房,開門見山地說:“我要結婚了。”
父親臉上神色淡淡,“你要結婚,我如何不知?”
母親倒是在一邊打圓場,端了茶走進來,“是哪家的公子?市政的張公子?”
父親也停下手中的筆,轉臉看著她。
她毫無畏懼硬生生看回去,“是唐謙。”
母親眉頭蹙了一下,旋即說道:“是那個唐華氏的總裁麼?倒是一個好孩子。”
“不,不是,”她打斷,“是一家外貿公司的區經理。”
父親手中的狼毫嘭的就甩了過來,幾滴濃黑的墨汁甩了她白色套裝上墨跡痕痕,“我就說自己女兒怎麼會這麼沒出息,跟上一個沒什麼前途的職員,一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現在你親口承認了!”
母親有點心疼,抽了紙巾幫她擦去脖頸上的墨汁,“說著玩的,她給咱們開玩笑的。”
她倔強地將臉別到一邊,“我沒有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看來我必須要去找他談談了。”父親的臉色沉的好像夏季暴雨的前兆,黑雲翻滾。
“我不許!”她突然跳起來,“你不能去找他!”
父親將書桌上一個煙灰缸甩到地上,“那你就滾,我就當沒有你這個女兒!”
她眼中噙著淚水,突地就轉過身,用手甩上門,“好,那我出去!”
一直到事後很多年,已經有了仲仲之後,她才意識到當時的自己有多麼衝動,唐謙與唐蘇瑾的關係她可以看在心裏,她和她父母的關係,也就僵在那裏。
隻不過在當時,她覺得隻有愛情是全部,卻完全忽略了,愛情最後也會演變成親情。
之後兩人背著唐蘇瑾去辦了結婚證,偶爾就攜手走在大街上,直到,唐蘇瑾發現。
那真是一段清貧的日子,可以說是眾叛親離。
她都不知道為什麼年少的時候有那麼大的勇氣,可以拋棄所有去愛一個男人,一個比自己大二十多歲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