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楚嘉嘉的臉頰滑了下來,他們朝她這裏送人實在是送得勤快,一個才剛走,另一個就來了。

“嘉嘉——”眼鏡娘的聲音遠遠地響了起來,顫抖地問道,“那邊是不是有個人啊?那是誰呀?”

她看著剛剛空無一人的地方突然躺了一個一身黑色的男人,隻聽楚嘉嘉的聲音傳來,冷靜地道:“在那裏待著,我過去看看。”

眼鏡娘抱著柱子,看著楚嘉嘉在雨中一步一步地向著那人走去,隻佩服她的勇敢。

楚嘉嘉是她見過運氣最好,也最勇敢的女孩子,隻要跟她在一起,就有種自己也在變好,什麼好事都會發生的感覺。

她看著楚嘉嘉走到了那人麵前,然後蹲了下去,心中雖然害怕,但是怕倒在地上的人突然暴起傷害她,或者嘉嘉需要自己的幫忙,於是也跟著走了過來。

離開了安全區域,雨水打在她的臉上,剛擦幹淨的眼鏡又被雨水模糊了。

她看到楚嘉嘉正在兩指搭著這人的手腕,不由得一愣:她這是在給他把脈嗎?

她想著,看向了倒在地上的人。

他的黑發被徹底淋濕了,被楚嘉嘉撥向了後方,徹底地露出了那張蒼白俊美的麵孔。

眼鏡娘看著這張俊美得像是不屬於人類的麵孔,看著那蒼白的肌膚,高挺的鼻梁跟薄情的唇,不知道那雙眼睛睜開之後會是什麼樣子。

楚嘉嘉皺著眉,給他把完脈之後又去按他的脖子。

他有體溫,也有脈搏,然而他的右臂——楚嘉嘉看著這個剛剛被送過來的人,卻是這樣一隻機械手臂。

站在她身後的眼鏡娘顯然也看到了,忍不住在楚嘉嘉身旁蹲下,跟她一起看著這個突然出現在這裏的人,小聲道:“嘉嘉,這是什麼人啊?”

楚嘉嘉低聲道:“我也不知道。”

雨還在下,閃電和雷聲也沒有停,說明她還沒有完成接收任務。

深夜十點多的校園裏,電閃雷鳴的雨夜中,兩個人在校道上看著這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存在。

眼鏡娘大著膽子,伸手戳了戳那酷炫的機械臂,感歎道:“是真的……好像冬兵哦。”

楚嘉嘉將手按在了男人的胸口,沿著因為衣服濕透而顯露出來的肌肉線條探索,想到比起冬兵,這一幕更像是魔鬼終結者的出場。

她在他身上找了一遍,沒有找到喚醒他的關鍵。

她的腦子裏瞬間過了很多關於機器人的作品,假設這是一個機器人,那也得有個辦法將他啟動。

眼鏡娘看著楚嘉嘉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動作裏透著讓人心動的瀟灑。

這種通過要攻略她,跟她戀愛,從而在她身上得到福運的攻略者,用逆向思維推一推也知道他的喚醒方式會是什麼。

哪怕這個睡美人看起來不像個人類,更像個機器人。

“來吧。”楚嘉嘉喃喃地道,然後在眼鏡娘茫然的目光中,傾身俯向了他。

嘴唇重疊。

她感到那薄唇冰冷,還沾著雨水。

在她和他嘴唇相貼的瞬間,大雨就漸漸停了下來。

三人身上衣衫濕透,路麵上的積水映出了重新亮起的路燈。

躺在地上的人睜開了眼睛,子夜般的黑眸裏映出了楚嘉嘉微閉著眼睛的模樣。

楚嘉嘉沉思了片刻,雖說跟她們一起吃飯的人從李維斯變成了阿爾,但是對許茂來說也沒有差,於是便點了頭,對阿爾杜庇歐斯說道:“晚上許茂要來吃飯。”

“茂茂嗎?”阿爾杜庇歐斯把火鍋跟電磁爐都搬上了桌,站直了看向她。

見楚嘉嘉一臉“你怎麼知道茂茂”的表情,黑發的王子笑了起來。

楚嘉嘉看他一手撐在桌上,另一隻手叉著腰,聽他抓緊每一個機會向自己證明他曾經來過:“我都說了我們曾經是戀人,你的朋友我當然都認識了。”

楚嘉嘉剛想說什麼,就聽他說道:“對了。”

他從桌後繞了出來,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把她手裏還拎著的東西隨手放在了地板上,“先上天台,這些東西等會再回來收拾。”

上天台?上天台做什麼?

楚嘉嘉被他拉著,你們怎麼個個都愛上天台?

被阿爾拉著走的感覺跟被秦雁回拉著完全不一樣,後者讓人安心,前者則讓人忍不住生出期待。

在四個人當中,阿爾杜庇歐斯最是讓楚嘉嘉摸不透他心裏在想什麼的人,他永遠能給人驚喜。

黑發的王子拉著他的一生摯愛,推開了天台的大門,來到暌違了四年的地方。

他的目光在周圍一掃,就看到了熟悉的位置上那個用磚石砌出來的池子,那兩棵桂花樹還種在那裏。

“在這裏等著哦。”他鬆開了楚嘉嘉,向著那兩棵桂花樹走去。

現在這個時節,桂花樹上還隻有葉子,沒開花,阿爾杜庇歐斯走過去之後就開始刨土。

楚嘉嘉看著他在樹下一陣亂刨,居然從土裏刨出了兩個酒壇:“……”

“找到啦!”他把刨出來的土都放回了池子裏,抱著那兩壇酒站起身來,“這是我走的時候埋在這裏的,你居然沒發現。”

楚嘉嘉:“……”

她看著他得意的臉,心道誰沒事像你一樣會在這裏刨坑啊!

把藏在土裏的桂花釀挖了出來,阿爾杜庇歐斯簡直心滿意足,高高興興地下了樓。

楚嘉嘉在他身後,看著他散發著快樂氣息的背影,不用繞他前麵去都知道他現在笑得有燦爛。

回到這裏,真的讓他的心情這麼好嗎?

在他的世界裏,他應該已經完成了複仇,找到了弟弟,登上了王位,娶了八個妻子才是,怎麼跑回來還是這麼開心。

兩人回到了屋裏,阿爾把桂花釀放在了桌上,然後從廚房裏翻出了圍裙。

他修長的指尖在圍裙上撫過,然後頓了頓,發現在自己離開的這幾年裏,這條圍裙依然有被使用的痕跡。

上麵的油漬跟使用頻率,讓它看起來比當年他買回來的時候舊了很多。

阿爾杜庇歐斯若有所思地想道:難道自己不在的時候,他的一生摯愛有了別人嗎?

那人也跟他一樣,喜歡為她做菜嗎?

他想著,轉頭看向了楚嘉嘉,楚嘉嘉問道:“幹嘛?”

話音落下,就看到穿著圍裙的人伸手一撐調理台,長腿一跨,瀟灑地從上麵躍了過來。

阿爾杜庇歐斯跳到她麵前,帶起了一陣風,楚嘉嘉看他握住了自己的手,那修長的手指在她手腕上一勾,就把她手腕上戴著的發繩給勾走了。

他對她晃了晃這根發繩,說道:“我要這個。”然後又微微彎腰,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一邊盯著她一邊笑眯眯地問道,“你以為我湊過來是想要親你嗎?”

“你少煩!”楚嘉嘉伸手要去推他的臉,阿爾杜庇歐斯哈哈笑著躲開了她的攻擊,轉身跑回了廚房。

他伸手將黑色的長發都攏到了一起,用楚嘉嘉的發繩紮了個高馬尾。

她今天戴在手腕上的發繩是可愛風,上麵還有兩個栩栩如生的櫻桃,紮在來自異域的王子微卷的黑發間,透出了一絲俏皮。

楚嘉嘉看著他,從這麼高大的身影裏也看出了可愛的氣息,隻是他再可愛也好,她也要弄清楚他到底是怎麼回來的。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後轉身上了二樓,給殷次飛打了個電話。

殷次飛剛剛結束一個任務,現在正空閑得很,又在她的小島上開起了party,楚嘉嘉打電話過去的時候,一接接通就聽到了那邊喧天的音樂聲。

“哈嘍嘉嘉。”兩人通的是視頻電話,殷次飛高舉著手機讓她看自己別墅裏的熱鬧景象,盛情邀請她,“來我這裏來玩嗎?”

楚嘉嘉站在二樓,一邊聽著她說話,一邊居高臨下地看著開放式廚房。

阿爾杜庇歐斯正在忙碌。

黑發的王子一邊打蛋,一邊嘴裏還哼著歌,哼的是四年前的地球係流行曲。

“我這裏出了點問題。”楚嘉嘉說道。

話音落下,殷次飛神色就嚴肅了,轉身從這混亂的室內走了出來,來到了微風吹拂的海島上,問道:“怎麼了?”

楚嘉嘉調轉了攝像頭的方向,把正在廚房裏的人拍了進來。

殷次飛看著這個熟悉的身影,美麗的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阿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