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確實不欠他什麼。從頭到尾,她是最無辜的人。
可是,要避免對她的傷害,那是不可能的。 猛吸了一口煙,李修然將還沒抽完的半截煙摁滅在煙灰缸裏,表情有些煩躁。
“你是要步柳雍雲的後塵,也得個肺癌嗎?”諷刺的聲音揚起,走 進房間的洛雲揮了揮縈繞眼前的煙霧,打開了窗戶,“這房間怎麼沒裝 煙霧報警器。”
“我拆了。”冷冷的聲音響起,帶著明顯的不耐煩。
“你這是跟誰鬧別扭呢?”洛雲打量著他,“從三天前早上她離開,你就一直看什麼都不順眼的樣子。不是都睡了嗎?還欲求不滿?”
“沒事給我滾出去。”黑眸裏起了火焰。
“有事,當然有事跟你彙報,”洛雲挑眉,“你不是一直讓我注意柳若依的情況嗎?為了修補增進她和新婚丈夫的感情,她特地安排了瑞 士蜜月行,可惜葉聽風似乎還是不領情,他的小情人冷歡也跟去了,然 後,他就拋下柳若依和小情人雙宿雙飛了。”
“這是她一個人在酒店吃飯。”她遞上兩張照片,“這是她一個人 在火車站。”
孤單的身影。寂寥的表情。
――我把自己的生活過得一團糟。 那天,她沮喪自責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放下照片,他下顎的線條緊了又緊:“給我訂航班。”
――他去找你了。
若依看著手機上的信息,有些驚訝。
是洛雲發給她的。
猶豫了一下,若依還是打了個電話給她。
“他來找我做什麼?”她問。
“拯救你啊,”洛雲的聲音帶著笑意,“我告訴他,你現在是個被 新婚丈夫狠心拋棄的棄婦。”
若依愕然。
掛了電話,望著不遠處白雪皚皚的少女峰,她的心有點亂。
閉上眼,那晚身體糾纏的破碎片段,又湧上腦海。
別怕,我在這裏。他對她說著,以最徹底的姿勢占有著她,凝視她的黑眸裏,是專注與疼惜。 在那個瞬間,她有種感覺,這個男人,是愛著她的。
她知道他對她不是全然無情,他隻是在仇恨和她之間做了一個選 擇。這也是她耿耿於懷的地方。
如果,他也同樣煎熬呢? 這樣的念頭闖上心頭,就盤旋不去。
――你不是沒有贏麵,隻是要看你以什麼手段去應對。 她又想起洛雲的話。
如果她示弱,一切會不會有轉機?
他並沒有追上她。在他登上去瑞士的航班時,她已經在回巴黎的 路上。
他知道她這兩天為了資金問題一次次地去拜訪各個金融機構、合作 夥伴,但也一次次地失望而歸。
她這是徒勞。他的收購報價高出溪雲目前股價的 50%,而他的底線 是高出 110%。他早就做好傾盡所有也要打贏這場仗的準備,而他也知 道,她的底線在哪裏。
端詳手機上她的近照,是她在客人離去後,獨自坐在咖啡館裏,一點 點喝掉杯中的咖啡,表情倔強。她一直都是個任性的孩子,什麼心事都 寫在臉上,什麼話都藏不住。如今,她也學會了克製,學會了忍氣吞聲。
他想起那年去采爾馬特的火車上,她靠在他肩膀上喃喃地說:“修, 我希望我們就這麼坐下去,車不停地開,然後我們一起老了。”
離得那麼近,他都可以聞到她發間的香氣。 她又說:“你不吻我嗎?我們馬上要老了。”
他忍不住笑了,輕輕地吻了下去。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彼此的結局,是他隻能將她深深藏起,藏在那樣深、那樣冷的心底。 而此刻,當她又出現在他眼前,距他幾米遠的地方,趴在另一個男人肩頭傷心地哭泣,他覺得,他心裏那座火山,又在蠢蠢欲動,灼痛了他。 低頭喝了一口酒,他聽見不遠處的笑語。今天是李喬的生日。他站起身的那刻,正好看見李喬身旁的冷歡側首,與葉聽風相視一笑。
――就算他心裏有別人,也不代表我就要向你尋找慰藉。還是,你 希望我再不堪一些?
忽然間,她慌亂蒼白的容顏又浮現在眼前。 不是沒有想過放手。
―
她訂婚儀式的那晚,水晶燈下相擁的身影,迷亂了他的視線。所以 沒有去參加他們的婚禮,隻因為他們看起來那麼登對。也怕一個輕易的 動作,就會輕易泄露他心底的秘密。
不是沒有想過袖手旁觀,可是竟然那麼不能忍受她的不幸福。
當她新婚那晚他看到街頭如遊魂的她時,那一瞬間他的念頭是不顧一切地帶她走。所以他利用了她的迷失,來成全自己一時的貪念。
“你看見他們了嗎?”他向冷歡走過去,舉杯示意她的身後,“在他妻子麵前公然調情的感覺如何?做第三者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他看見這個女孩的臉色瞬間蒼白。
然而,他並不覺得抱歉。
“我真的很佩服你,”他冷冷地嘲諷,“居然被他騙得團團轉,還死心塌地地跟著他,甚至跑到瑞士去糾纏他們夫妻倆――”
“李大哥!”李喬突然大聲喝住他,“你醉了。”
“我醉了嗎?”他輕輕一笑,陰鬱的目光鎖住正走向他的兩個人。
“你不該這麼做。”若依望著葉聽風追隨冷歡而去的身影,輕聲開口。
她的臉上淚痕未幹,卻在指責他。
“看來是我多事了。”他轉身就要走,卻被她拉住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