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朕不能看著太子成婚,朕駕崩百日後,新帝當成婚。”
說完這句話,他歇息了好一會兒,喘息聲挺重而不濁,沒有痰聲,似乎是用心肺全部的力氣去喘氣,聽得人心裏揪得慌。
好一會兒,他才又開口:“太子妃來了嗎?”
人群閃開一條路,錢明月上前跪下:“拜見皇上。”
“起來吧,眼下當務之急該如何?”
錢明月懵:“當務之急?”
“你說說看。”
錢明月下意識地回頭,卻見祖父頷首站在斜後側,並沒有看向她。
其他人的臉都那麼陌生,看不出什麼東西。
惠康大長公主給她一個慈祥的笑意,湖陽長公主衝她點點頭,可是,她看不懂她們的意思,也聽不懂皇帝的意思。
“聖,聖人,當務之急是指誰的當務之急?”
太子生氣地說:“你聽不懂話嗎?當然是全天下最重要的事情!君父會對雞毛蒜皮的小事掛心嗎?”他聲音嘶啞難聽,嗓子似乎嚴重缺水。
元貞帝有氣無力地輕斥:“晨兒,不得無禮。”
全天下最重要的事情?電光火石間,錢明月想起父親被調陝西,聖人將布政使和按察使二合一。
分權製衡,集權高效,聖人改分權為集權,是為了集中力量應對什麼突發情況。
“小女聽聞突力頻繁騷擾我大梁邊境,邊疆衝突不斷,若真有萬一,隻怕北疆會爆發大戰。眼下當務之急,是——”
這個問題誰都能想到,可是該怎麼解決呢?
她又回頭,可是發現身後沒有可以依靠的人了,隻能硬著頭皮往下說:“緊急曉喻邊關,各衛所加強巡邏,避免被敵人偷襲,堅固防禦工事,製造地利持久對抗。”
這樣說似乎有些少,也太淺了。
錢明月思索,布政使和按察使合一是集權,可地方三司,還有個都指揮使司,關鍵時刻,或許還可以再集中一下地方權力以辦大事。
比如說都指揮使需要征調勞役運送糧草、修建防禦工事,布政使可能支持也可能推脫,更大的可能是扯皮推諉。
這個時候,就需要一個更高級別、更有實權的官員來總攬全局,保效保質地推動這件事。
“派能臣總督北疆各省軍政,協調地方錢財人力,全力支援邊疆。”
然後又有了新思路,對抗敵人是整個大梁國的事情,不能隻讓北疆各省出錢啊。
“趁運河未結冰,漕運尚通,調淮安等地太倉糧北上,以濟邊關。”
錢明月心虛極了,她並不了解,邊關軍隊的糧草補給是怎麼運輸流通的。會不會說得根本就不可行?
元貞帝輕笑:“好,好。”
“昔日朕為寧王,蒙難曹縣,幸得錢氏女相救。及至衰弱,又念太子雖機敏聰慧,終不過少年,故聘為太子妃,以佐東宮。”
“朕恐難見你們成婚,嚐命禮部造寶璽,今賜予你。”
錢明月忙跪下,李蘭英從床腳的箱子裏,拿出一個螺鈿盒子,打開交給她:“聖人賜‘同心合德福澤萬民’寶璽一方。”
裏麵是一方金璽,鈕是龍鳳齊舞,印文是“同心合德福澤萬民”,印章背麵刻著一行字:“元貞十年九月二十一日禮部造天字一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