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聖人,寶應隸屬揚州府,民女沒有專程去過。”
小皇帝神往:“揚州?便是‘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的揚州嗎?你去過嗎?”
“揚州號稱運河第一城,民女從杭州回京時路過揚州幾次。”
小皇帝輕歎:“春風十裏揚州路,一定很美。”
錢明月突然明白為什麼有的皇帝一定不顧群臣反對去江南了,皇帝也有旅行的需要。整天關在皇宮裏,再華美也是一牢籠,誰能舒服啊!
雖然同情,她還是不能允許他興師動眾去江南遊玩:“若說美,京城才是彙集天下鍾靈之氣的地方。”
“明日若無雨,帶朕去宮外玩玩。”
錢明月道:“皇上,讓別人陪您去吧——”
小皇帝瞬間怒了:“錢明月!你竟然不樂意陪朕!這是朕給你的恩寵你懂不懂?”朕想跟你出去玩。
錢明月苦哈哈地說:“不是不願意,是不敢。滿京城的人估計都在罵民女呢,民女自己都不敢上街。”
小皇帝眼神是冷的:“罵你什麼?”
“聖人讓民女重複大家罵自己什麼?不覺得太殘忍嗎?”
小皇帝笑得花枝燦爛:“朕猜猜吧,一定是罵你插手政務,不遵婦德——”
錢明月火冒三丈,抽出戒尺拍了一下桌子:“聖人很閑嗎?”
嬉笑怒罵,活潑靈動,可愛、可喜、可親。
小皇帝作態瑟縮一下:“瞧你脾氣大的!本來朕還好心想賜午膳呢,現在算了,你自己回府吃去吧。”對不起,今天不能留你吃飯了。
外麵淅淅瀝瀝飄著雨,錢明月坐在馬車裏,看著那濕漉漉的天、地和古樸的街道,隻覺得無比壓抑。
她才被允許臨朝稱製,就被罵得狗血噴頭,現在,她真正入文華殿理政了,輿情是怎樣的?
她與鑾儀衛一起去了東市的小麵館,恰逢幾個中年書生,邊吃邊聊——
“上次會試,我是差一點兒就考上了。我的文章就比我那個同鄉差一點兒,他考中了,我落第了。我這又學了幾年,今年若開恩科,必然能考中。”
錢明月心道:會試競爭何其慘烈,一分一毫的差距,就能刷下去許多人。誰不覺得自己的文章好呢?莫說自己都承認文章比別人差一點兒,就是自己以為文章比別人好,也未必能考中。
“這恩科怎麼還不開考?確定會考嗎?”
“新帝登基就會開恩科,這是慣例啊。”
“什麼慣例不慣例的,女人當政的慣例倒是從來沒有過,不是也興起來了。我看啊,這恩科八成是開不了了。我們要麼尋個教書抄書的生計,要麼就回鄉,京城米貴,居大不易啊。”
“你們說,這恩科開不成,是不是那個女人搞的?”
“我看有可能,她不想開科舉招攬人才,把空出來的職位留給自己家親友附庸。”
“對,一定是這樣。”
錢明月覺得頭沉:今日他們信口猜疑,得出一個結論,認為這個就是事實。明日便會將這個事實傳給其他舉子,將來滿京城都會認為是我不讓開恩科。
謠言就是這樣流傳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