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下雨,人們都在自己家裏,很少有聚集一塊的。
是以牛不群聲勢浩大,但抓到的人也不是很多,連上東城上了錢明月黑名單那四個中年舉子,也不過十幾個人。
一群人冒雨被從屋裏撈出來,扔到西城兵馬司的班房裏,渾身濕透了,冷得牙直哆嗦。
“我們可是過了鄉試中了舉的,便是犯法也可以不上刑,何況我們沒有犯法!”
“這是要大興文字獄嗎?”
“不過批評幾句,就大動幹戈抓人,難道江山社稷能指望這樣的人嗎?”
“錢氏倒行逆施,有辱斯文,必不得善終。”
一群人嚷嚷得厲害,隻有幾個年輕舉子安靜地坐在角落。
任長宗派幾個鑾儀衛去抓牛不群,自己則帶人去了西城兵馬司的班房。
呼啦啦一群精壯的士兵,不同於伺候錢明月時的身著便服,此刻他們各個頭戴金鳳翅盔,頂飾紅纓,插著翎羽和盔旗;脖子上圍著甲片頓項,身穿長甲,雙臂戴著臂縛,手持長柄屈刀,威風凜凜,煞氣逼人。
這是真的精勇士兵!一時間吵得最凶的舉子也閉了嘴。
士兵分列兩隊,任長宗頭戴烏紗帽,身穿圓領袍服,補子上繡著豹子。這是三品武官!
坐在角落裏最冷靜的青年也有些慌亂了,不光西城兵馬司出動了,還驚動了禁衛軍統領,那人竟然真的如此大膽?
任長宗道:“本官上直衛指揮使兼鑾儀衛指揮使,奉命請各位前去敘話。”
“敘話?”
“去哪裏?”
“誰要見我們?”
舉子們一腦門子官司。
任長宗道:“個中緣由各位會明白的,馬車在外麵,請吧。”
還有馬車,看來此去不會太凶險,定不是那女人派來的,說不定上麵有人看上了他們的風骨。
一群人又活泛起來,左右不過說錢明月如何如何壞——
“先帝遺詔是成婚後臨朝稱製,這還沒成婚呢,怎麼能入宮處理政務呢!”
“未婚夫婦整日相處一室,實在失禮。”
眼見任長宗並不管,他們說的話也越來越大膽了——
“在室女(未婚女)拋頭露麵,紮在男人堆裏處理政務,名節盡失,在這民間是要浸豬籠的。”
“我們可是舉人,便是犯了法都能不受刑,她無知蠢婦,竟敢讓人緝拿我們。”
任長宗想,錢明月不直接放人,而是要親自處理,大概就是要打壓他們這種氣焰吧。
可能他們考中舉人激動得要發瘋,需要嶽丈打幾巴掌才能清醒過來,而對於錢明月,一個舉人而已,抹掉他們的功名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文華殿。
小皇帝在眾人簇擁下進來:“多少折子需要朕批‘準’了?”
錢明月忙行禮:“回聖人,還有一些,民女有點兒事情,需要出去一下。”
“出去?下著雨,你去哪裏?”
恰在此時,任長宗到了,跪拜小皇帝:“臣任長宗拜見聖人,吾皇萬歲——”
小皇帝說:“你來幹什麼?瞧著身上都濕透了,可是出什麼緊急的事情?”這一臉關切與好奇,這麼認真,沒有絲毫破綻。
任長宗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錢明月看任長宗可憐,幫他解釋了前因,又說:“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堵不如疏,索性給他們個機會,讓他們說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