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像燒紅的烙鐵被澆了一盆冷水:“話都說不清,愚鈍。回來回來唄,鹵簿安放在建極殿庫房就行,人該幹什麼幹什麼,不知道就去找任長宗,還用跑來文華殿吵吵嚷嚷?”
“你當文華殿是誰家的管家房嗎?鑾儀衛就這規矩?傳朕旨意,任長宗罰俸一月。”
好大的火氣,好一個努力展示權威的小皇帝。到底不是什麼大事,訓斥一個毛毛躁躁的武士而已,文武官員都沒有放在心上。
隻有小皇帝看著奏折,卻一個字都沒看進去,好想去找她啊,沒有她,這深宮的日子好無聊。
錢明月一路上走過州縣的城市,也走過鄉間道路。
傍晚時遇到城池就停下歇腳,白天路過鄉間就緩緩而行,看看黎民生活的狀態。總的來說還不錯,到哪裏都能看到耕作的辛苦和豐收的喜悅。
不過有時候連人都看不見,天地間仿佛隻剩下他們這群人,有時候會有商隊,但商隊遠遠地躲著他們。
就這樣一行人日行近百裏,第十日中午到了太原府。
趙崇敬說:“娘娘,將士人困馬乏,可否歇息一日?”
錢明月撩開車簾,看了他一眼,武官常服灰撲撲的,連胡子上都掛了灰,臉很黑,看不出來多大年紀。
這就是趙崇敬啊,換身粗布衣服丟到田野裏去,就是一莊稼漢,他有多大本事,能讓徐家選中,威脅自己和小皇帝?
犯不上因為一點兒小事磨嘴皮,錢明月頷首:“準,太原府歇息,命人快馬加鞭通報太原府。”
其實,不用他們通報,太原上下也早就算到皇後鑾駕今日能到太原城,前一日就打掃驛館,準備食物,並做安保工作。
此刻,太原府城外三裏,山西總督即吏部右侍郎左成鈞、山西布政使朱傑、山西按察使劉統、山西都指揮徐光皓、太原府知府鄭河陽以及大大小小的文武官員,列隊迎駕。
三呼千歲後,錢明月下了車,坐得太久,血液都不流通了,要靠人扶著才能走。
錢明月說:“眾卿平身。”
群臣不敢直視鳳顏,隻看到赭黃色的袍服仿佛帝王的袞龍袍,翼善冠的飾品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整個人仿佛都鍍了一層金,散發著逼人的光。
這就是皇後啊!果真是貴不可言!
她曾經感慨小皇帝身份尊貴,賞一個破帕子都能讓舉子感恩戴德,卻不知如今自己也同樣尊貴,她讓誰看一眼,跟誰說一句話,都能讓那人倍感榮耀、永生難忘。
左成鈞說:“臣等倉促接駕,茶粗酒淡,請娘娘屈尊移駕。”
錢明月矜貴地微微頷首:“帶路。”
李蘭英牽來一匹套好的馬,錢明月利落地翻身上馬,走在車前。
太原府官員對皇後有了第一個判斷:不是嬌弱的閨閣女子。
馬背上能看得更遠,田地、莊園、將士、百官盡收眼底,給她一種睥睨天下的豪情。
錢明月看著拘謹守禮的百官,人心隔肚皮,誰知道他們心裏是怎樣想的。
太原府是她離開京畿之後歇腳的第一個重鎮,地方軍政高官都在這裏,在這裏歇息一日,可不能隻是吃飯睡覺,要恩威並施,增強自己在地方官中的影響力,尤其要注意的是,讓他們知道皇後不好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