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蘭英高聲問:“誰家孩子?”
人群中出現小小的騷動,到底沒有人出來。
錢明月歎息:“你看他身穿重孝,恐怕已經沒有親人了。抱過來給本宮瞧瞧。”
這麼髒的孩子怎麼給皇後。武士用自己袖子給他擦擦臉,才領他到皇後麵前。
“娘呢?娘在哪裏?”
小童對外麵發生的事情沒有一個大概的認知,他隻知道他娘不見了,他要找娘,聽人在外麵不停地喊“娘”,他就要出來找。
武士說:“孩子,快拜見娘娘。”
小童看了一眼錢明月,說:“這不是娘,你們騙人。”
錢時延喊:“裏長呢?快來回話。”
裏長從角落裏顫顫巍巍地走到錢明月麵前,跪下說:“回娘娘,回大人,這孩子父親戰死了,母親帶他逃難到這裏,染病許久,前兩天剛剛過世下葬了。”
“小人沒有看好這孩子,衝撞了娘娘,娘娘饒命啊。”
錢明月說:“哪有衝撞一說,起來吧。”
謝文通又問那裏長,才知道葉信安排的,說重孝見皇後不吉利,衝撞貴人,讓人把這小孩子藏起來。
錢明月煩透了葉信那類人:“能耐不大,破事不少。哪能隻在乎權貴的吉凶,不在乎百姓的死活。”
半蹲下,問那孩子:“中午吃飯了嗎?”
孩子楞楞地點頭:“吃了,裏長爺爺給了一碗粥。您真好看,是仙女嗎?”
這下輪到錢明月愣了。
“仙女娘娘,您知道我娘去哪兒了嗎?我想娘。”說著,又帶了哭腔。
錢明月張開胳膊,抱住他:“如果你願意,可以叫我娘。”驚得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終於又有人抱抱他了,小童哇地哭起來,縮在錢明月懷裏喊娘:“娘,娘——”
似乎是在喊錢明月娘,又更像是在呼喚哭喊自己的親娘,聽著無不動容。
錢明月輕拍他的背,自覺地代入母親的角色:“不哭了,來,告訴娘你叫什麼名字?”
“我姓馬,叫小雀兒——”
“娘娘!”謝文通擠到錢明月麵前,打斷了這動人又詭異的母慈子孝場景,“娘娘的子嗣關係重大,不經過聖人首肯,恐怕不能隨意認義子。”
錢明月說:“先生誤會了,本宮沒有收義子的想法,本宮既然是國母,那天下孩子都能叫一聲‘娘’。”她隻是想安撫一下這個痛哭的孩子而已。
小童不明白發生了什麼,隻是從錢明月懷裏退出來,怯生生地看著謝文通,幼崽的敏感告訴他,眼前這個男人很危險很可怕。
錢明月笑眯眯地起身,說:“雀兒是個好名字,四品官才紋雲雀呢,也許小雀兒長大後能做四品官呢。先生,您看,要不要育此英才。”
她安撫得了一時,安撫不了一世。這孩子雖然黑瘦,但不醜,好好教養,沒準還是個有前程的。
謝文通行禮:“是,臣謹遵娘娘旨意。”
就這樣,謝文通帶著一個髒兮兮的小孩和他母親的遺物,一些灰撲撲的衣服、一根木簪,一起回了驛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