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明月也很累了,便和衣躺在他身邊,然後,感受到他炙熱的呼吸,起身:“聖人呼吸都是燙的,還是宣太醫吧。”
小皇帝抓住錢明月的手,搖搖頭:“不想吃藥。”
“姐姐先給你敷條毛巾吧,如果天亮了還發燒,就必須看太醫。”
發燒還不肯吃藥,真是愁人。若他有個好歹,天下人都會懷疑她回來就想弄死聖人的,真是跳黃河裏也洗不清。
小皇帝微閉著眼,享受錢明月的精心照顧:“姐姐,納繼後的事,你一句都沒問過。”
錢明月手上動作未見絲毫不連貫:“這不是還沒來得及嗎?”
“是啊,自姐姐回鑾,都沒時間跟姐姐靜下來好好說說話。”
小皇帝腦袋在被窩裏蹭蹭,頭發毛茸茸的,眼睛濕漉漉的,像小奶狗一般可愛無害。
“朕有好多話想說呢,姐姐,五郎好想你,你走之後,五郎就愛睡懶覺了,因為夢裏能夢到姐姐。”
錢明月無法接話,隻說:“姐姐回到榆林後,也關注著京城的消息,聖人立繼後,而威遠侯轄製五城兵馬司,怕是要有大動作呀。”
想起這個,小皇帝就覺得遺憾:“朕才不信姐姐會有事,無論邊關送來什麼書信奏章,都誤導不了朕。”
“朕想快刀斬亂麻,除了那一窩禍害,給姐姐一個清朗的朝堂。姐姐,隻差一點兒,哪怕你還在的消息晚到半個時辰,朕大事就成了。”
錢明月聽他說了計劃,也相當懊惱:“聖人的計劃非常可行,可惜了,真糟心。”
“朕想過姐姐回來之後,用僅次於皇後的禮儀,納她為貴妃,然後借機除掉他們。”
小皇帝搖頭:“但是這個不可控。”
錢明月說:“怎麼說?姐姐倒覺得挺可行的。”
“一者,徐家未必會答應。”
“二者,按人之常情,姐姐也應當不答應才對,如果姐姐答應了,隻怕會被徐平成看出端倪,趙崇敬也回來了,徐平成若有了防備心,局勢可能會失控。”
錢明月認真聽小皇帝分析,由衷地說:“五郎長大了。”
小皇帝無奈地說:“長大了一些,還不夠,所以還要受製於人。或許上天還讓他們再惡心朕一段時間吧,或許朕還該再受一些磋磨。”
“是天降大任於五郎。”
小皇帝病中疲憊,說了會兒話,就昏睡過去。
這半夜,小皇帝渾身滾熱了好幾回,但是沒有噴嚏或者咳嗽的症狀,就隻是發燙。
錢明月則不敢合眼,時刻關注他的體溫,為他物理降溫。
昏昏沉沉中,小皇帝夢到元貞帝,眼睜睜地看著他倒在病床上,被一個麵目憎獰的惡鬼纏住。
他想營救卻動彈不得,努力叫出聲來:“父皇——父皇——”
錢明月忙拿帕子給他擦額頭:“五郎,圓圓,醒醒,醒醒。”
小皇帝被叫醒,從一個深層的噩夢中醒來,又恍恍惚惚墜入另一個深層的噩夢中去——
“皇後駕崩了。”
“皇後晏駕在番邦。”
“皇後被突力人殺了。”
“死的好慘啊!她可能是曆史上最慘的皇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