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在東暖閣裏一邊擦淚一邊寫信,他原以為傷害姐姐是因為自己深愛姐姐,哪料是輕信讒言。
他天生蠢笨,不辨忠奸,萬一再有佞臣進讒言怎麼辦!
還是離她遠點兒吧。離她遠遠的,就傷害不了她了。朝廷大權都給她,到時候自己也傷不了她了。
外麵傳來錢明月的聲音:“聖人可在?”
萬金寶說:“聖人累了,在歇息。”
小皇帝慌忙拿黃綢蓋住自己的書信,縮到床上去。
錢明月輕輕走進來:“聖人,睡著了嗎?”
龍鳳床上毫無動靜,錢明月退出去,對萬金寶說:“你勸著聖人點兒,待聖人醒了讓人通知本宮一聲。”
依舊回到文華殿處理政務,給郭子英母親和妻子封了誥命,給他父親追封,又讓國子監優選書籍給他們送過去。
臨近中午,錢明月回到乾清宮,想跟小皇帝一起用膳,卻不見萬金寶等人,隻有一個小宮女在打掃房間:“聖人醒了嗎?”
宮女匍匐在地:“聖人離宮了,給您留下一封信。”
洋洋灑灑數頁,隻有一個意思:朕錯信奸佞,無顏見姐姐,到西山武學麵壁思過。
人主之大患在於信人,信人則受製於人。雖然如此,但人主也是人,總不能疑心每一個人。人生在世,總要對一些事情有基本的信心,不然會瘋的。
信人,就難免信錯人,這是誰都免不了的。隻不過,君王信錯人的代價太大。
少年天子終於有一個同齡知心人,無話不談,言聽計從,不料收獲的卻是慘痛的教訓。
錢明月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苦惱,高興他對自己沒那麼多猜疑,苦惱他沒有一國之君該有的明辨是非的能力。
更煩人的是,他這是解鎖了什麼新技能,有事兒沒事兒離家出走!
錢明月決定馬上去西山武學抓人,不過在此之前得解決掉林撫遠。小皇帝不在了,林撫遠一個外男住在乾清宮就太不合禮了。
錢明月說:“用大轎把林撫遠送回林府。罷了,準備大轎,召林長年進宮。”
林長年正用午膳,被緊急召進宮來,在乾清宮西暖閣外見到了錢明月。
“臣拜見皇後娘娘,不知娘娘宣臣有何要事?”
錢明月準備了許多措辭,見到林長年卻一個都說不出來:“世伯可用過午膳了?”
若為國事,娘娘不可能稱他“世伯”。既然是家事——
林長年問:“可是孽子無禮,觸怒了聖人?”
錢明月尷尬笑笑:“世伯果真料事如神。”
林長年跪地:“臣代孽子請罪,不知聖駕何處?臣理應去請罪。”
錢明月無奈:“聖人去西山武學了,撫遠是外男,在深宮養傷不合適,本宮讓人備了大轎,你把他接走吧。”
傷?林長年問:“犬子何在?”
錢明月側身:“在裏麵。”
兒子被打得半死,林長年如何能忍,往錢明月身前一跪:“臣不知犬子所犯何罪?竟然要動如此大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