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雲下意識地摸摸鼻子:“啊,姑娘言之有理。在下的意思是,原本可以尋一塊鹽堿地、荒地的。”
王詩韻說:“到哪裏去弄連片的十幾畝荒地?占用良田是免不了的。朝廷又不是沒賠錢,百姓還有生計,怕什麼呢。”
見錢明月不說話,王詩韻扯她的袖子:“你覺得呢?”
錢明月臉色陰沉:“荒地良田都可用,但不能占用了良田謊報成荒地。”
錢雲驚訝:“什麼?”
監工的頭目看到他們,揮舞著小鞭子走過來,離老遠呢,就扯著嗓子喊:“什麼人?站這邊幹什麼?滾滾滾!再看我抽你!”
錢家家丁罵道:“睜開你的狗眼看看,眼前的人是你能抽的嗎?”
各個衣著不俗,看起來確實不好惹。那監工語氣稍微好些,問:“你們誰啊?”
錢家家丁說:“主家姓錢,錢皇後那個錢。”
錢明月閉上眼睛。
監工忙搭弓行禮:“哎呦,原來是國舅爺來了,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國舅爺,真是該打。”
錢雲最煩“國舅爺”這個稱呼,國子學裏,這個詞是用來嘲諷他的,轉身往一邊走。
錢明月問:“這是多大一片地?”
“回——”監工不知道怎麼稱呼。
王詩韻笑著說:“這也是國舅。”
錢明月莞爾:“你隻說重點便是。”
“回國舅爺,這裏總共也就三十畝地,還沒弄完,才弄了一少半。”
“為什麼不多調一些人,同時開工?”
“這,國舅爺有所不知,人不好找啊。”
“人不好找?大梁缺人嗎?”
“大梁人是多,可多少願意來幹這活的?”
“怎麼能讓人白幹!”
“不白幹,給錢的,一天十文錢呢。”
王詩韻插嘴:“十文一天也找不來人?這季節,百姓去哪裏一天弄十文錢去?”
“京郊的百姓可不一樣,他們能去大戶人家幫工,要不然去京城做點兒小買賣,或者給酒樓藥鋪打打雜,再不然跟著老師傅學點兒手藝,也是個長遠的活計,這點兒錢,還真有人看不上。”
錢明月點頭:“也行,不過這麥子不好鏟吧。”
“那可是,根還得耙出來,費勁!”
“弄些騾馬來幹活。”
“弄了,弄了,國舅爺您看,在那邊呢。”
遠遠的,錢明月看到了幾匹騾馬:“可不能白用人家的。”
“有,有,有,一天五文錢。”
身份已經暴露,未必能問出什麼來,錢明月沒久留:“去工學院那邊看看。”
馬車上,錢雲問車夫:“我看你在那邊跟人說得很開心,說什麼呢?”
“說這上麵有人真好,公子你是不知道,想在這裏幹活,還得有關係呢。”
錢明月心裏咯噔一下,屏息聽外麵的對話。
錢雲好奇:“幹活出大力,有什麼好的,還得托關係?”
“幹活有錢拿啊,多少人一把子力氣找不到地方賣,兜裏拿不出幾個銅板,抱著膀子玩,沒一點兒辦法。”
“幹一天給幾個錢?”
“八個!不少了,反正按天,磨蹭磨蹭一天就過去了,熬日子就有錢拿,多好啊。家裏有牲口的帶上牲口,還能有四個錢呢。牲口都趕上半個人了,真不錯。跟我說話的那個漢子,托人送了一大條臘肉,才能進來幹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