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現在,都是過去與未來的分界線,新年、節日、紀念日這些特別的日子,更是梳理生活、下定決心的最好時機。你更有衝動去做一兩個艱難的決定,決定從今以後,都要怎麼怎麼。
這些決定,很可能跟戒煙一樣,需要一直下決心,也可能隻能分段實現,一次不成功,下次再決定,也可能實現不了。
往過去看,40年的時光,真的如白駒過隙,像錢包裏的一遝鈔票,數都沒數清楚有幾張,唰唰地就用完了。
往未來看,按平均值,也是差不多40年的時光吧,就像你指點孩子說“再不好好學,你就沒機會了”一樣,再不好好活,你就沒機會了。
可是,什麼叫好好活,就頗費思量了。
我的兩個朋友,都用“轉”字作為這一年的年終總結。他們一個放下金飯碗自己創業,從等人等錢變成找人找錢,開辟雞血模式;一個從富得流油的房地產業轉到體製內,試圖從此浮雲野鶴,開啟雞湯情懷。一邊是馬雲一邊是星雲,這是對中年撕裂的確切描述,但做了馬雲的想做星雲,做了星雲的想做馬雲,又是另一種糾結。
生活是個硬幣,不在有生之年爬到另一麵去看看,總是不甘心,何況他們原來都是愛折騰的熱血青年,就像女人,長發折騰成短發,短發折騰成長發,這些都無趣了,又設想光頭或者假發。雲遊四海的想落腳安定,邁不開腿的想走四方,沒出國的盤算怎麼拿簽證,出了國的高喊回國多好。
人生這條航線,它是怎麼一步步偏離“理想的燈塔”的,幾乎說不清楚。
你想象中的人生,曾經像武俠一樣簡潔快意,少的是吃吃吃喝喝喝這樣的世俗瑣碎,多的是愛愛愛或“啪啪啪”這樣的酸爽勁兒。可是,一旦自己活起來,才發現正好相反。最常見的事情,不過是三五好友,吆喝一次飯局,調侃幾句緋聞,搓一場麻將,然後買單,散場。
幻想過的英雄主義,絕大部分用不上。你的願望清單裏,或許有背著背包遊世界的山長水遠,有和愛人坐在崖邊看星星的浪漫情懷,有路見不平一聲吼的武俠畫麵,可現實卻是拎著電腦包去上班,和老婆一起在廚房做飯,見到摔倒的老大爺趕緊走。
人生它是江湖不假,你卻不是少俠。你是蓬頭垢麵的丐幫,拄著拐杖討生活,沒有想象中的瀟灑,敵人騎馬揚塵而去,濺得你灰頭土臉。也許沒那麼糟糕,但反正你不是楊過,小龍女也成了雞腿和包子臉。
數一數,有多少熱血變成了雞血,沒有拋頭顱,卻和著一地雞毛,不管你曾經多麼血氣方剛,覺得自己一口吞得下大象,生活都會潤物細無聲地告訴你,沒有太多機會揮斥方遒,絕大多數的我們,是一份工作,一個家庭,一口飯一口菜,一起床一臥倒。
你辛苦了,心沒少傷,苦也沒少受,人又變老了,但理想,似乎還有點遠。
你看著自己一點點深陷庸碌,腰上囤肉眼角長皺,好人被騙壞人得逞,心想這生活太讓人失望太讓人絕望了,青春還沒耍夠,中年危機就來了。
怎麼辦呢?多少個夜晚,你試圖出門喘口氣看月亮星星,卻隻看到高樓大廈,萬家燈火,這凡俗的人生,將你緊緊包圍,做夢都拘謹。
“生活中隻有一種英雄主義,就是在認清生活真相之後,依然熱愛它。”羅曼·羅蘭的話讓你如釋重負,生活它本來就是個黃臉婆,所謂真相,不過是卸下妝。
無齡感生活也好,熱氣騰騰的生活也好,你其實並不死心,你還是希望,生活還是能有機會像你想象的一樣美好,也許前半生已經證明了不可能,但仍願意用一個“轉”字,用剩下的時間去驗證。
你已經扭扭捏捏活了那麼久,像大閘蟹一樣被養殖、被估價、被打上標簽、被草繩五花大綁,接下來所麵對的命運,是蒜蓉,還是清蒸?是時候換成主動語態了,有鉗、任性,掙紮著頂起鍋蓋,爬出灶邊。無他,人到中年,事過中點,匆匆的豈止那年,匆匆的是每一年。你,很快就沒有時間了。“所謂生活,就是無論什麼時候都要生動地活著”,接下來的,就看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