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隻覺心頭突突狂跳不止,額角幾乎滲出汗來。隻聽那林老太君笑道,“誒,不怕大家笑話,我家那幾個小子,外麵瞅著賣相是好,這私底下啊,一個個都跟泥猴似的,慢說是這等精致的孩子,就是略微平頭正臉的,我老婆子也舍不得埋汰了。”
“老太君說笑了,林家的幾位少爺若是泥猴子,那我家那混小子豈不得成泥跳蚤了?”
“誰不知道,林大公子是我們京城的大才子,連皇上都讚他的詩寫得好呢!”
“二公子也不差,官學的夫子們都說他機敏過人。”
一時間,話題立馬轉為恭維林家的少爺們多麼有才,多麼出色,直把老太君喜的見牙不見眼,好一陣子才像是忽然想起來一般,對身邊的兩個女孩子道,“看我都歡喜糊塗了,好孩子,快些去坐下喝盞茶吃些個點心。”
當下,玲瓏姐妹方到賓席上入座,出塵因適才所言不了了之,心下黯然,隻是難免還存了想頭,越發地緊張不安起來,就連喝到口中的茶,也全然品不出滋味,而麵上,又不得不保持著溫雅大方的微笑。玲瓏看姐姐心不在焉的樣子,便猜到她的心思,隻是那老太君的話,明眼人都看得出,林家自是斷斷不會和燕家結親,想到姐姐恐怕還心存幻想,不覺頭皮又有些發麻起來。
正心神不定的當口,旁邊一個小丫頭上來斟茶,小聲說,“燕二小姐,薑三小姐叫奴婢帶話,可否尋個空檔敘一敘。”
玲瓏聞言正疑惑間,隻見不遠處一個鵝黃色裙裝的少女正朝著自己頷首而笑,想必就是那薑三小姐,便也微微點頭笑了笑。仔細看那女子,麵如桃花,端莊嫻雅,渾身上下透著寧靜溫婉的氣質,看向自己的目光中,仿佛帶著一種莫名的關切,隻是有那麼一刹那,玲瓏有種她仿佛不是在看自己的感覺。
屋內的談話隨著林家兩位小姐的到來,又掀起了一個小小縞潮,傳說中的林府雙璧千呼萬喚始出來,果然名不虛傳,都是十五六歲的模樣,大一點的林可人人如其名,長相十分甜美,柳眉杏眼,一對笑靨很是嬌俏。小一點的林惜人,五官和可人頗為相似,隻是眉目間少了一點笑意多了幾分傲氣。
很快到了晚宴時分,這屋裏都是身份高貴的女客,一個個吃相優雅,觥籌交錯間亦不乏相互打趣,酒令嬉笑之詞,雖比不得前麵院招待的當朝權臣,宗室子弟般熱鬧,氣氛倒也不錯。玲瓏鮮少出席這種場合,因此少不了拜見這個拜見那個,雖然心下不喜,但是場麵活中要維持。
誰知平日滴酒不沾,如今不知深淺地喝了幾盅,便有些不勝酒力。
瞅個機會悄然出了大廳,直覺上腹脹痛,酒氣漫湧,跌跌撞撞地幾步轉到院中一片枝葉繁密花樹叢中,忍不住喉頭一直好一陣的嘔。
如此身上方輕鬆了一些,隻是四肢酸軟,頭還是有些暈眩,掙紮著欲扶了身側的樹幹直起腰,忽然伸過一雙手,輕柔地扶住了她,來人一麵拍著玲瓏的背,一麵說道,“妹妹小心些,進去喝點湯,稍微坐坐便沒事了。”
抬頭看去,卻正是適才那位薑三小姐,護國公府的明珠,人稱秉禮儀,掌詩書,通音律,素有才女之名。她是皇後的親侄女,更重要的是,這位薑三小姐,還是如今太子妃一位的熱門人選。那麼一位炙手可熱的人物,平白無故多番示好,不禁令玲瓏好生詫異。
“酒後失態,姐姐見笑了!”她微微點頭,神色淡淡並無受寵若驚之態。
“哪裏的話,酒品如人品,妹妹是個爽快人,隻是旁人見妹妹不推,未免得寸進尺,沒了度法。”薑意瀾微微笑道,仿佛沒有察覺玲瓏的疏冷一般,“妹妹等下進去,隻說不勝酒力,莫要逞強便是,若她們還要糾纏不休,自有姐姐替你擋了。”
她語聲溫潤,目光柔和,透著莫名的關切,仿佛有種奇異的,讓人信服的力量,怔忪間,玲瓏的心底竟有些溫暖的感覺。隻是不明白為何兩人素昧平生,對方卻這般關照自己,倒是親姐姐,卻隻顧著在林家的太太小姐們那裏討巧,全然不理這妹妹人生地不熟的。
像是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薑意瀾微微一笑,“適才見妹妹風采,便覺得是女子中的難得的人物,意瀾心向往之。唐突親近,妹妹莫要見怪。”
“姐姐謬讚了,玲瓏本是粗劣之人。”玲瓏淡淡一笑,看意瀾神色坦然,意態謙和,全然不是藏奸模樣,便也放了戒備。許是今日有些醉酒,不免頭腦發熱,玲瓏也不似平日那般清冷,兩人又敘了一會話,越發的意氣相投,待回到大廳時,儼然已是一副親好的樣子。
正文 第7章 風波
此時的大廳,推杯換盞間依舊充滿了各種寒暄客套,隻是主角卻都是夫人們。在座的一眾閨秀仿佛約好了一般,一個個擺出端莊優雅的架勢來,令氣氛有些說不出的怪異。
再看席間,卻不知何時多了幾個男子,正輪番向賓客們敬酒,想必是林家親族中的子弟,而少女們嬌羞又難掩希翼的目光,則幾乎是集中在同一人身上,其中也包括玲瓏的姐姐。
但見眾星拱月般被圍在當中的男子,身著一襲藏青色錦袍,身材挺拔,麵容俊朗,明晃晃宮燈照耀下,整個人恍如蒙了一層淡金的光澤,說不出的令人目眩。優雅目光徐徐掠過,卻令滿室的人都覺得他在看著自己,隻消微微勾起一絲淺笑,卻足以讓滿室的人都覺得他在對著自己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