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羽音鳴 4(1 / 3)

老六滿意的注視著齊風陷入迷惑的臉龐,不緊不慢的道:“那兩個字……正是――‘機輔’”。

“什麼?!你是說,那是……”齊風差點失聲叫出來,饒是他急忙噙聲,也不免徹底泄露了內心的不安。

“本屆的主考大人,正是許敬宗許大人,當年這個案子就是他辦的。總有人說他辦案不公,要提……翻案。如今你獻上此物,不愁許大人不能再在皇後麵前再立一功。到那時候,你想要高中,不正是手到擒來的事兒?”

“你別胡說了,一支笛子,哪能牽扯出這麼多是非來?”

“在你這裏,是不行,可在許大人那裏……就不同了。就憑賀府這來曆不明的偌大身家,許大人就能辦他們一個亂黨餘孽的罪來。到時候,家產充公,可不正是大功一件?”老六那總是渾濁的雙眼裏,此時已經迸射出貪婪的光芒。

“現在,你要做的事情隻有一件,就是……把那笛子偷出來,去獻給許大人。”

“我……賀府有恩於我,這種事情,我不能做。”齊風隻覺得虛汗一層層的滲出來,他的頭腦仿佛被某種看不見的熱氣籠罩著,他怎麼也恢複不了清醒,他隻能急促的搖著頭。

“你怎麼能這樣說呢?凡事有大有小,你獻上此笛,正是忠君愛國的表現!賀府的家產原本就來曆不明,哪裏就那麼幹淨?難道,你要置忠君愛國不顧,隻被那些微好處就丟了了家國天下的大義?”老六不緊不慢的說著,還不忘長歎一聲:“可憐你八十老母,還盼著能親眼看到你重振齊家的聲威呢。”

一瞬間,齊風想起來了。齊家破落的時候,那些平時趨之若鶩的親戚朋友們避之不及的景象。那些平時諂媚逢迎的笑臉,一下就變成了冷漠的白眼。若不是家中老仆為他們挪出那破落的半拉小院子,隻怕他和母親連頭頂的片瓦遮身都做不到。可今天,機會來了!隻要他能獻上那隻笛子,就可以順順當當的平步青雲!

因為,誰都知道,機輔,正是曾經的淩煙閣第一名臣長孫無忌的字,而他因為反對今上改立武氏為後,才遭削爵流放自縊身亡。雖然此案已經過去經年,可是朝野一直沒有平息的,是隱隱的為其平反之聲。此時若是能獻上這個笛子,再度羅織出他的罪名,相信是皇後最樂於看到的事實。

仿佛已經從他的麵色間,窺伺到了他全部的心緒變化,老六滿意的露出一個幹癟的笑容。“路我已經給你指清楚了,你就自己看著辦吧……”說著,老六如同來的時候那樣,不動聲色的再度消失在了巷角。

怯懦的食腐者,隻敢在暗處推波助瀾,若是事情能成,他自然會迫不及待的來分走那汙穢的盛宴中屬於自己的那一杯羹,若是不成,他就依然躲在屬於自己的黑暗中營營役役冷眼旁觀。

可是……現在不是鄙視老六的時候,到底,要不要做?

齊風仿佛看到了,自己向許敬宗敬獻上那支笛子,然後領到屬於自己的那一份獎賞。也許是幾百兩金銀再加上一個無足輕重的官職。像他這樣的罪臣之子,能如此翻身已經是最大的幸運了,其他的他也不敢奢求了。

可是,真的要去換嗎?用賀府,用賀雲浮去換那幾百兩金銀,去換那個芝麻綠豆大的官職?

不!賀雲浮給予他的,是最艱難時候的一碗飯,是千夫所指時最珍貴的信任,是……將他當作最重要的朋友的,那一份信賴!他怎麼可以,就為了這些,去背叛這樣一份情義?!

齊風是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進家門的。

抬眼看到的,是母親在艱難的漿洗著衣服,妹妹則在飛針走線的刺繡。母親洗的衣服,和妹妹做的刺繡,都不是家用的,而是為了掙錢,接的外頭的活計。母親的手指上全都密密匝匝的纏著布條,而布條下麵,是縱橫交錯的裂口,那是常年洗衣被水浸泡出的裂痕。而妹妹,她明亮的雙眼早已經在沒日沒夜的刺繡中一點點的被摧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