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她的角度看到,那個不愛說話的曹大公子正手忙腳亂地右手端著一碗米粥,左手舉著根湯匙,剛要喂給嗷嗷啼哭的孩子,身畔那個抱著孩子的女子忽然皺著眉道:“太燙了!”於是,曹大公子又手忙腳亂地吹著湯匙裏的米湯。
那慌亂緊張的模樣,是她從沒見過的。明明人還是那個人,孩子還是那個孩子,卻都不一樣了。很顯然,這是因為那個從天而至的女人。
她身材嬌小,卻並不嬌弱,著裝亦不夠是再普通不過的布衣,卻穿出了超出那身衣物本身的氣質,一嗔一怒足以牽動身旁那男子的心。
正在忙亂,忙中卻並不妨礙我看到站在那小院子呆立著的少婦。看那神情,似是受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驚嚇。我看看還在低頭吹湯羹的曹某人,用肘頂了頂,示意他暫時轉移一下注意力,某人的桃花來了。
曹孟德看到來著的同時,那少婦也已經回過神來,神態整理的很好,樣子看起來不過是個熱心助人的鄰居。
我暗道這少婦不簡單,卻聞一聲淺笑:“原來是孩子的娘親回來了,恭喜曹大公子一家得以團聚了。”
曹孟德這時居然破天荒地送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並點頭道:“是啊,我和兒子可算是盼到這一天了。”
少婦臉色微微發白,卻又不失儀態地輕輕一福,“那十娘就不叨擾了。”
我遙遙望著那嫋嫋婷婷的身姿像一片失了方向的落葉逐漸遠去,一旁的某人試了試湯羹的溫度,遞過來,‘不經意’地說道:“那是隔壁王二家的寡婦,半年前守的寡,小韋不在這幾天子修就是她照料的。”
我道:“哦。”嘖嘖,那就難怪了。
曹某人繼續‘不經意’狀,道:“聽說她之前在尋花樓掛牌第十的姑娘,是王二讚了幾年的錢才將她贖回來做了三年夫妻,隻是半年前王二去拉貨,不慎墜崖死了,這才守了寡。”
我道:“哦。”嘖嘖,連這麼隱秘的八卦都知道了。
曹某人:“……她雖被迫淪落過風塵,但人挺好的。把子修照料的很好。”
我道:“哦。”嘖嘖,這還不是托了你這個老爹的福。我抱著咂咂嘴的曹昂脫口而出,“你說,對吧。”
曹孟德瞪了我一眼,“什麼對不對?”
“沒,我在和你兒子說話,不*的事。”
他端著碗,整個人僵了一僵,“……就算她對我有什麼想法,從現在開始都不可能了。”
我聽著這話甚是有趣,揚揚下巴睨了他一眼,“哦?”
“她將你當做子修的娘了。”
我冷斜了嘴角,道:“哦,那你這是在怪了斷了你的桃花運?若是這樣,大不必,等你兒子睡了我就過去解釋。”
“陳嵐嬗!”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我掀掀眼皮,生氣?誰不會!“你要是不滿意,那我現在就去。”說著把咂著嘴對米湯餘意未盡的曹昂遞給他,轉身往外走。
“你給我回來!”冷若冰霜的五個字凍得我一哆嗦,竟然真的站住了。
“回來。”
立正,向後轉。
“過來。”
齊步走,一二一。
一臉驚色的曹昂小盆友被遞回到我手裏,亮亮的小眼睛從他父親凝著冰霜一樣的臉上兜轉到我臉上,小嘴扁了扁,扁了又扁,終於憋出一串清亮的哼哼由低轉高。
忙不迭的又抱了他這間屋子走那間,那間走完再走另一間,曹孟德又端著碗在身後跟著,哭聲小時,喂一口米湯。
至此,莫名其妙的爭執自己莫名其妙地化解,為了那受驚的小祖宗,兩個腦袋都不夠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