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間或噴濺而來的溫熱腥甜的血液。我一動不動,卻一直在前進,眼睛空洞默然地看著修羅一般的戰場。

也不知道這到底持續了多久,等我身體恢複一點溫度,正撞進一雙冷然而深幽的瞳眸裏,清醒一點,看他蒼白的唇角斜著一抹久違卻那麼不合時宜的戲謔笑意,“現在知道怕了?”

我心尖一顫,差點哇地讓蓄在眼睛裏的水奔湧出來。人哪有不怕死的,隻是在生死一瞬間所決定的事很少會考慮到對死亡的恐懼。可是這麼一歇,真被嚇得雙腳無力了。

嘴唇顫了半天,終於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我還不想死。”

曹孟德微微一頓,笑意直達眼底,眼中戾氣依舊盛然,“那現在走還來得及。”話音未落,手臂一揮便將我甩上馬背,我還未坐定,他忽然擰了眉垂首一看,再抬起頭來訝然地將我望住。

我看看那個用我的衣角和他的戰袍係得相當牢固的結,勉力咧嘴一笑,“你還是得和我一起走。”

曹孟德定定地望著我,緊抿的唇角漸漸變深,手裏是還在滴血的倚天。

一個用衣角打成的結,能有多牢固呢?

若是當斷,隻要他翻手一劍,生死都可劃成一線相隔,何況是個小小的結。

他的唇角抿得很深,也許是氣極了,卻更像是無奈,胸口在用力起伏著,最後卻是耗盡所有吐出一句:“嵐嬗,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你沒有,可是我有。你若此刻與我一起走,我們依舊還可以攜手以待,若你此時割袍斷義,那便相忘於此。”言罷,瞪圓眼睛,不容質疑。

一瞬間的沉吟,像是等了一個世紀的艱辛。我不由地握緊了隱在袖子裏小韋給我防身的匕首,不管他的決定如何,人是一定要跟我走的!

也許上天真有別的安排,我的到來隻是爭取了點時間,曹孟德他命不該絕。

在義軍節節敗退之際,後方衝殺進一支輕騎,頗有些勢不可擋。

還沒等我回頭,曹孟德已經一個翻身上馬,驅馬調頭而去。

馬跑得很快,冰冷的空氣迎麵甩在身上就跟刀麵拍過來一樣,曹孟德的身體有些僵硬,我想回頭去看那隊輕騎,卻被他挾著回不了頭。

心裏的一絲小雀躍還沒冒出來驀地就騰起不好的預感,“怎麼了?”

曹孟德傾身將我壓低,耳畔有利箭呼嘯而過。

心,深沉如石。

“不是援軍,”他伏在我頸邊嗤聲冷笑道,“穿著義軍的騎裝,卻不將馬鞍也換一換,真不夠專業。”

咳噗!

專業……這詞還是我上次教育小韋用的吧,我還沒解釋是什麼意§

我待在那條橫線裏,破空而來的箭矢從未越過界限便身首異處。有時翻身擋去一支斜刺而來的長戟,便會看到他輕挑眉梢,嘴角噙笑。好像此刻不是在玩命決鬥,而是一場無關痛癢的玩樂。

我跪坐在原地一動不動,腦子裏卻冷靜得連我自己都吃驚。如果不是看到刀劍挑過他的戰袍時心跳會跟著漏拍子,我以為我就此傻掉了。

倚天在他手裏運用得活靈活現,連劍身上的蛟龍亦十分生動。隻是倒下的人多,上來的人就跟多。他自己身上也好不到哪裏去,掛了彩還跟個沒事人一樣,砍在左肩那刀,沒有擋住,側身避過時依舊讓刀鋒削去一片血紅的戰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