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義父生氣搪塞過去。
見他依舊像根木頭一樣站著,向晚好奇地抬起眼睛看他。月光清涼,好像在她的眼睛裏化開了一樣,他別開眼睛。
“奇怪……”她帶著些鼻音軟軟地說,“你怎麼沒有像先前那樣甩甩袖子就走?”
木頭依舊是根木頭。
向晚猶在兀自說道:“你為何這麼怕我?還是我真有那麼可怕?還是……你怕自己定力不夠像你義父那般被我迷惑?”
木頭終於有了一絲裂縫。
甩了袖子果真就走了人。
步子是什麼時候減慢的不知道,等自己的腳調過頭大步回去時,看到那個瘦成紙片一樣的人還在,不覺得送了口氣。
正要輕步離去,餘光裏看到那薄薄的影子縮成一團輕輕顫唞著,腳下還在猶豫,她已經抬起頭來,看到他,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眼睛裏被酒氣迷成茫茫的一片,連說話竟也開始糊塗。
“你是來幫我撈月亮的嗎?我不小心把它弄掉了,我撈不著,我問了很多人,可是他們都不願幫我,你會幫我撈我的月亮,對嗎?”就像一個孩童失去自己最心愛的玩具,除了心疼再也看不到其他東西。
從第一次開始,他就告訴自己,要離這女人遠遠地,看也不要看,她是司徒王允送來的,定不會有什麼好事。結果她果真三番幾次地留意他,若不是怕他義父生氣,他真會殺了這個女人!
現在才發現,其實她說的都對,他是怕連他也被她蠱惑了。
可是這又有什麼辦法,也許早在一開始動了殺她的念頭時,就沒有辦法了。
最後連他也沒辦法撈上她的月亮,水中的鏡花水月,一碰即碎,看著美好又怎麼能撈得上來?
她的酒的確是喝多了,說了胡話就昏睡過去,毫不記得自己剛剛向他請求過什麼,而他竟然還當真了!
宮人尋到她時,他還在,隻視那宮人眼中一閃而過的訝異神情為無物,吩咐了聲:“回去給她醒醒酒,萬不可讓我義父看到她這副模樣。”
初平三年元月,元宵。
今日家宴突然因董太師身體不適而中斷,外麵早早地就沒了燕舞笙歌。
前來報信的宮人佝僂著背進來,俯這身子輕聲報道:“回太師,呂將軍帶到。”
倚在座上的人抬了眼皮,聲音粗啞道:“嗯,宣他進來。”
一旁彈琴的向晚手指微微一顫,錯了一個音,無法挽救就索性停了下來。
座上的人紋絲未動,闔著眼皮小憩著,聽著琴音斷了,便道:“美人怎地不彈了?”
向晚起身一福,“貂嬋不打擾太師與將軍談話了。”
董卓睜開隙縫一般的眼,山一樣的身體靠在鑲金龍椅上,隨著呼吸成了座起伏的山巒。
他沒讓她起,也沒允許她走,等著自己那一向最為聽話的幹兒子進來,看到他兒子眼中一瞬的驚訝,他眼中的殺氣一閃而過。
呂布半跪在殿下,道:“義父身體不適,不知找孩兒來有何吩咐?”
“身體那些毛病都已經是舊毛病了,今日家宴之上,本有東西賞賜於你,你不來,義父隻好派人去請了。”
“義父,孩兒的確是公務纏身……”
“罷了,你我非一日父子之情,你為義父做的,義父都知道。”
呂布隱約感到什麼,卻不能道之於口,而她也在,恐怕不是那什麼巧合了。
“你不問問義父想賞你什麼?”
不等他回答,董卓又道,“貂嬋,把頭抬起來,讓呂將軍看看。”
呂布身體一僵,訝然地看著高高坐在上麵的人,還有那個像個木偶毫無生氣的人,正依言將臉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