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鋒中,全軍覆沒的消息。
早在宛城的時候,我的眼淚就已經流幹了,可是心裏沒有停止過滴血。
一想到子全軍覆沒這四個字會發生在子修和小韋身上,夢魘一般。
丁芷嫣以後該怎麼辦?我又該怎麼說,宛城一戰折損的不是已逝者的命,而是我們這些活著的人的心頭血。
追溯根源,這一切應該是源自於我。
如果我當初不在宛城,就不會被人利用,更不會接二連三地發生這些噩夢。
我的手不由地緊了緊。
袁紹!
我們現在身在官渡,也是被他一步步緊逼於此。
這三年,他已經雄踞北方大部分領地,然而,人心得到的越多,越是難以滿足。從建安五年正月開始,他就已經陸續著手南下,並多次讓人在許都周圍幹擾。
四月,經過一係列交鋒,他的軍隊鐵蹄已經踏過了黃河一路南下而來。
曹孟德雖在交鋒之中贏得了戰爭,卻輸盡了領地。
先是白馬初戰告捷,曹孟德挾白馬百姓棄城而走。
再是延津正麵交鋒,派出的五千兵馬抵不過十萬鐵蹄,曹孟德再次棄延津而退兵官渡。
而袁紹將白馬和延津盡歸囊中之後,隨後又逼近了官渡,並在官渡水澤上與曹孟德營壘對峙。
這就是史上有名的官渡之戰。
我慶幸我醒來的正是契機,若是晚一點,我就看不到袁紹是怎樣的一個下場!
我睜開眼,已是華燈初上。
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但看樣子,似乎又睡了一天。
而我是被結結實實地擁著,身後有輕微的呼吸聲,我一動,環在腰上的手便緊了一下。
很顯然,用被子捂了一天的人已經退了燒,而且已經醒了……很久。
曹孟德輕輕地將頭貼著我的,溫熱的呼吸噴在頸窩裏微微發癢。
我微微避開些,曹孟德順勢摟緊了,手掌正好貼在我肚子上。我的身體微微一僵,不再動了。
那裏曾經有個像果子一樣不斷生長著的生命,而它在那裏生,也在那裏逝。當初下意識去摸,還能感覺到那隆起的小山丘之中有穩而有力的跳動,現在那裏隻是一片平坦而寧靜。
他也許不知道,他掌下的這片腹地,曾經孕育過一個和他血脈相通的生命。而這,以後隻能是個秘密。不知者是福,我痛過了,所以我不怕,但我舍不得他痛。
良久,因為高燒而沙啞的嗓音在耳畔輕輕響起,“我一直不敢動,怕我一動就把這個夢給弄碎了。我殺過那麼多人,早就連死的恐懼都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了,而你卻讓我重新嚐過一遍,刻骨銘心了三年……你說,這世上可還有比你更狠心之人?”
我的手覆上他的手,十指緊扣。
“所以這一次,我再也不會那樣離開了,我會這這裏陪著你一起生老病死。”
曹孟德的氣息拂過耳畔,“我已別無所求,我隻希望,你好好的,一直都好好的待在我身邊,給我天下,我也不換,絕對不換!”
建安五年八月,官渡。
前方營壘又有傷亡消息傳來,袁軍在水澤對岸的營壘中壘砌高丘,常以亂箭突襲處於低勢的曹營,曹軍反擊之力薄弱,將士折損甚多。
九月,曹軍一度出兵反擊,與袁軍交戰不利,退回營壘堅守。
曆史上對官渡之戰的評價很高,不僅僅是因為此戰讓曹孟德得以統一混戰許久的北方,更在於他出奇製勝以少勝多。
我知道了結果,怎麼也想不到過程會是這樣的艱難。
每天大家都是數著日子過來的,每天都有一個接一個鮮活的生命成一具又一具毫無生氣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