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德誌一覺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了。
毛青青在門外聽到動靜,趕緊走進屋來, “爹,好點了嗎?”
“好多了。”毛德誌用力地甩了兩下胳膊,才下了床穿上衣服,“我得出去走走,越是躺著身子越發沒勁。”
“爹,今天都年三十了,您就別上邊城去了,剛下完雪,冷,城牆上結了冰,萬一摔出個好歹來不是雪上加霜嘛。”毛青青幫父親整理好衣服,然後端上放在床頭的燕窩湯,“這是我讓灶房給您熬了補身子的,趕緊喝了吧。”
“今天更想上去看看,”毛德誌歎著氣,“四十多年了,隔兩天不去那垛子上看一眼,心裏就不踏實,沒著沒落的。當初跟著戚將軍來這邊城的時候,我就跟你現在這般大……將來我這把老骨頭也隻能埋在這城牆根下了。昨天想去郎中營看看文兒的,也沒力氣,一會還得去一趟。”
“爹,過年了,咱們說點好聽的。你要是累了,咱們就幹脆辭了官不幹了,我陪您回老家去,免得您老是操心。”
“青兒,你以為你爹是舍不得頭上這頂官帽啊?”
“不是,我知道,”毛青青笑著打斷父親的話,“您舍不得這黃花城,這邊城上的每塊磚頭上都流著你們的汗水和鮮血,您跟這邊城的感情比我這個女兒還親,是不是?!但是您也要想想,這邊城它就在那山頭上立著呢,別說您兩天沒去,就是兩個月、兩年、二十年,它也一樣好好地立在那裏,等我們骨頭都化成了塵土,保準它也好好地立在那裏,守著大明江山的千秋萬代。”
“但願如此吧。”
“爹,其實您也知道,這邊城是死的,人是活的,守住這大明江山得靠人,人心要是亂了,再高再堅固的邊城都沒有用。”
毛德誌點點頭,“青兒這句話說得有道理。”
毛鴿子從屋外急匆匆跑進來,“大人,不好了!”
“什麼事這麼慌張?”毛德誌剛端起碗喝了一口湯,差點被嗆住了。
“剛從京城傳來消息,袁崇煥的十幾個手下在南郊的一個四合院被錦衣衛的人全部圍捕了。”
毛德誌把手中的碗輕輕地放在桌子上,“不自量力的家夥,白白送死來了。”
毛青青看了父親一眼,“爹,這袁崇煥跟咱們也沒什麼交情,您別操那個心,趕緊把關熊關虎找出來送去京城就完事了。”
“青兒啊,袁崇煥要是真有事,那可不是小事,關寧軍……是大明朝的半壁長城啊,”毛德誌搖了搖頭,吩咐毛鴿子, “你去準備一下,一會先去郎中營看看騎兵營受傷的將士。還有,讓軍需營今天勿必把死去的將士名單報上來,擇個日子好好安葬了吧。”
“爹,您身體剛好,別去了。文毅哥沒事,歇幾天就好了,昨天我在小吳郎中那裏弄了點藥,一會給他送過去,”
毛德誌看了毛青青一眼,“我是我,你是你,不一樣。”門外一陣冷風吹來,毛德誌打了個寒顫。
毛德誌在郎中營前下了馬,醫官們在門口恭敬地迎候著。毛德誌率眾人走進郎中營,受傷的將士們一見毛德誌走進門來,臉上都露出了驚訝的欣喜之色,興奮得齊聲歡呼。
小胡子走進門來,“老大,毛大人來了。”
“你就說我睡著了。”胡文毅一掀被子蒙頭蒙臉蓋住。
“你都睡兩天了,”小胡子看著他,“今天是大年三十,你不回去陪老夫人過年?”
“怎麼那麼多廢話!滾!”胡文毅剛掀開被子,正好毛德誌走了進來。
小胡子趕緊退出門去。
“好些了嗎?”毛德誌看了胡文毅一眼。
“你別問了,一會我就回去!”胡文毅沒好氣地說。
“文兒,這事不怪你,是我沒有考慮周全。騎兵營這次損失不少,過完年後我再想辦法幫你補充些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