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殘陽落下山坳,王幟抬頭往窗外看去,毛青青和門外侍衛說話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先下去吧,一會吃完了我叫你。”毛青青推開門走進屋來,“王大哥,我給你送點吃的過來。”
王幟看著毛青青,她已經有兩天沒過來了,“不用麻煩青青姑娘,府裏的夥食挺好的。
毛青青把酒菜擺上桌來,“你身上有傷,流了那麼多血,不吃點好的補回來怎麼行?要是瘦了,珍珠會找我麻煩的。”
“天天吃了睡睡了吃,瘦不了,不長一身肥肉就不錯了。”
毛青青一笑,“沒事,長胖點好。”
“再胖點然後這樣天天一動不動剛吃吃喝喝,很快就成廢人了。”
“這兩天我爹應該要回來了,到時再想辦法。”
“要不我深更半夜偷偷跑了算了。”
“行啊,”毛青青知道王幟在極力化解兩人之間的尷尬,忍不住笑道,“王大哥別逗了,先吃一點吧。”
“大春有消息嗎?”
“沒有,徐大俠好得差不多了,鳳夫人說珍珠很懂事,跟小吳郎中關係也處得不錯,你不用擔心他們。”
王幟點了點頭,“這兩天你都忙什麼呢?”
“沒有啊,哦,文毅哥和鳳夫人的傷都好了。”毛青青想了想,“剛才我看到文毅哥去四海客棧了。”
王幟看著她。
“上次客棧裏的每一個可能藏人的地方我都看過了,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他會把關熊關虎藏在哪裏?”
“客棧後麵是不是個柴房?”
“我知道,柴房裏麵還有個酒窖,上次我特意去看過,沒有。”
“哦,你對四海客棧很熟?”
毛青青點了點頭,“那裏以前是個賭館?”
“賭館?”
毛青青歎了口氣,“對,叫四海賭館。如果不開賭館,仁哥哥也許不會死,還記得賭館開業的那一天,來了很多人,很熱鬧,那天仁哥哥特別高興,我爹,胡大伯,黃叔……大家都很高興,可是沒過兩年……”
燈影搖曳,夜色斑瀾中的指揮所大院裏,暸望塔上的兩個大燈籠在夜風中搖晃著,指揮所後院關押王幟的雜物房裏,毛青青把十年前正月十六那天晚上發生在四海賭館的事向王幟娓娓道來……
“文毅哥一直懷疑是我爹害死了大伯和仁哥哥。”毛青青歎口氣,“你也看出來了吧?這十年來,我爹活得太累了。”
“怎麼會懷疑毛大人?還沒找到凶手嗎?”
毛青青搖了搖頭,“聽說仁哥哥死的時候丟了一枚圖章,這枚圖章的來曆隻有我爹、胡大伯和黃叔知道,大伯死的時候和我爹和他去了鳳頭山的烽火台,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大伯就死在烽火台上,我爹摔到烽火台下的山溝裏去了,但胡大伯胸口卻插著我爹的劍。所以文毅哥懷疑是我爹拿走了仁哥哥的圖章,殺人滅口。”
“什麼圖章?”王幟心裏咯噔一跳。
“我就看過一眼,仁哥哥當寶貝一樣,誰都不讓看。”
“官府沒有調查毛大人?”
“皇上命刑部查的案,是張叔救了我爹。當時他和手下的老榮頭正好在邊城上巡防,是胡大伯先把我爹先推下烽火台的,等他把我爹救上烽火台的時候,胡大伯已經被人殺了。張叔說我爹跌下烽火台的時候劍就掉在邊城上。”
“那圖章後來找到了嗎?”
“一直沒有找到。十年了,我爹、黃叔和張叔他們從來不在我們麵前提起這件事,可是這件事一直就梗在大家心裏,過不去,”毛青青眼眶一紅,“王大哥,所以那天你打傷文毅哥的時候,我特別難過。那天晚上,他親眼看到仁哥哥死在自己麵前,那時候他還隻有十五歲,象珍珠現在這麼大。平時他們兄弟倆關係特別好,仁哥哥也特別寵文毅哥,後來胡大伯又死了,黃花城傳出很多風言風語,胡家的名望和生活都一落千丈。從那以後,以前愛說愛笑、逗皮搗蛋的文毅哥就完全變了,他不再相信任何人,他裝做對人很冷漠的樣子,其實他心裏不是這樣的人。這些年他自己撐起這個家,又懷著那麼大的仇恨,我知道他很不容易。他一直在暗中追查凶手,也渴望能出人頭地重整胡家名望,他要承受的東西太多了,可是我又幫不了他……”
王幟拿著酒杯的手緩緩地放了下來,“對不起。”
“王大哥,我希望有一天你們能成為朋友。”
“這好像有點困難,”王幟嗬嗬兩聲,“但是我會向他道歉的!”
毛青青臉上笑著眼裏卻噙滿了淚水。
胡楠仁死的時候丟失的圖章是母親要找的圖章嗎?母親明明說那枚圖章在那個叫伍娘的人手上,這才是母親讓他來黃花城的真正目的。
毛青青剛從指揮所出來,一眼看到站在參將府門前的毛鴿子,忙跑過去,“這麼快回來了,我爹呢?”
“就轉了附近幾個隘口,沒什麼事我們就回來了。”毛鴿子看了她一眼,“小姐這幾天經常去王掌門那屋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