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城內外,野草青青綿延無際,大片大片的黃花漫山遍野呈現在眼睛。毛鴿子一邊走一邊向王幟介紹每個墩堡和烽火台的情況,還有與之相關聯的隘口兵力布署,王幟漫不經心地聽著敷衍著。走到黃花城外關隘口處的時候,從烽火台上看下去,後金駐守的兵馬就盤踞在山腳下,昨天晚上偷襲的幾處城牆到處留有被踐踏過的痕跡和槍炮留下的火藥味。
王幟從烽火台上走下來,順著雜草叢生的小路朝山坡上的兩座墳瑩走過來。一塊墓碑上刻著胡大安的名字,是以胡文毅的名字立的碑,另一塊墓碑上隻刻著六個字“楠仁愛子”之墓,想來是以他母親的名義立的碑,隻是沒有留下名字。可是讓王幟覺得奇怪的是姓的地方是空著的,十年了,墳的四周長滿了野草,墓前的一束野花顯然是毛青青剛才放上去的。王幟順著原路返回烽火台,剛走上邊城,毛青青迎了上來。
“青青姑娘不是陪毛大人回去了嗎?”
毛青青走過來,看著山坡上的墳瑩,“你剛才去那了?”
“有點好奇。”
毛青青笑了笑,“王大哥不是仁哥哥,我心裏很清楚。”
“本來就不是,他多幸福啊,死了還有那麼多人惦記著他想著他,活著的時候該是千般寵愛集於一身吧。”
毛青青苦笑,“我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得到自己想要的愛,不然,那些無關緊要的,就算擁有再多又有什麼意義,那隻是包袱和累贅而已。”
“這也是他說的?”
“我說的,因為感同身受。”毛青青遙望著黃花城的山山嶺嶺,“王大哥,你知道嗎?小時候我經常想,這一輩子我都不會離開黃花城,這裏有我的父親和我最好的朋友,我從小在這裏長大,對這裏的每一寸土地都很熟悉,我會在這裏生老病死,可是當真正愛一個人的時候,你才發現隻要跟他在一起,哪裏都可以是家,是可以讓自己終老一生的地方。”
王幟心口一顫,“青青姑娘……”
“心無所依,何以為家?”毛青青強忍著眼裏的淚水,“王大哥,我知道你來黃花城還有很重要的事,我不會打擾你,隻是如果你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無論如何我都會幫你。爹讓我出去辦點事,所以我要離開黃花城幾天,你自己多保重!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王幟看著毛青青走下邊城的背影。
“去哪裏?”王幟一聽說毛青青要出去幾天,心裏突然有些失落,“要多久?”
“十天半月差不多 。”
“那你……自己保重!”
毛青青笑了笑,轉身朝邊城下走去。
王幟想要追上去送一程,剛邁出去的腿又收了回來。在他身後不遠處,胡文毅把剛才毛青青和王幟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一拳砸在城牆上,一陣鑽心的疼痛從心頭湧遍全身。 五年前……黃花鎮有名的肖媒婆來家裏了,毛德誌和母親正在和媒婆討論他的婚事。
胡文毅剛從門外走進來,看到毛德誌坐在廂房裏,轉身就走。胡老太太衝他招了招手:“文兒,肖大嬸給你尋了門親事,姑娘家在京城也算得上是書香名第,你毛叔都去調查過了,姑娘長得漂亮,人品也好,這親事就這樣定下來了吧?”
“娘,我還沒想成親。”胡文毅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他對毛德誌的存在視若無睹。
毛德誌尷尬地坐在一邊。
“文兒,每個男人都要成家立業,有合適的人咱們就定下來了,娘還想早點抱孫子呢。”
“我不會成親的,”胡文毅突然抬起頭來看著毛德誌,獰笑一聲,“除非你把青兒嫁給我!”
毛德誌“咚”地一聲站了起來。胡老太太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了,“文兒,你胡說什麼呢?”
胡文毅冷笑一聲,“你不是希望我原諒你嗎?那就用你女兒來胡家抵債,命債身償!”
“啪”的一聲,毛德誌的巴掌狠狠地打在了胡文毅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