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從黃府走出來，往無醫館看了一眼，無醫館的門這會兒已經開了，小吳郎中的身影在前廳裏忙來忙去，三三兩兩的病人進進出出。她想了想，朝學堂門前走來，鳳先生抬起頭來看著她。
珍珠走到鳳先生的信攤前，一本正經地坐了下來。
鳳先生看了她一眼，攤開桌上的信紙，“姑娘要給誰寫信？”
“一個恩人。”
“哦。”
“要怎麼寫才能寫得肉麻，讓他感動得嘩嘩地流眼淚。”
鳳先生收起紙筆。
珍珠一看，“不能寫？”
鳳先生攤開手掌伸到珍珠麵前，“銀子，給銀子既能讓人肉麻又能讓人嘩嘩流眼淚。”
“你都不知道我要寫給誰，就知道人家要的是銀子？”
“那是當然，你看，”鳳先生往學堂門前一指，“她來了。”
珍珠一看到鳳夫人立即旋風一般撲了過去，“鳳姨，想死你了。”
“你從哪出來的？好一陣沒見著你了。”鳳夫人端詳著珍珠的臉，“幾天沒見小丫頭就變漂亮了，徐大俠和關熊關虎他們都沒事了，我這擱在心裏石頭也落了地，昨晚上終於睡了個踏實覺，你們沒事就好。”
鳳先生走過來，“怎麼著，想感謝就給銀子吧。”
“我真的隻是想寫封信嘛。”珍珠臉一紅，眼角的餘光偷偷地往無醫館方向瞟了一眼。
鳳夫人看了珍珠一眼，“喲，小丫頭有小心思了。”
“不是的鳳姨，我隻是想感謝他而已嘛。”
鳳先生翻了個白眼，把筆往紙下一擱，“原來是給小吳郎中寫，那還是你自己寫吧。”
“我不會寫。”
“那你就畫個符好了，你畫根線他都能看出朵花來。”
“那我畫個花好了。”珍珠果然一本正經地在紙上畫了幾朵花，仔仔細細地疊好，跟鳳夫人告了個別，朝無醫館逶邐而去。
梅寒香往黃府後花園看了一眼，“剛才你沒聽到那聲巨響？嚇死我了，還以為地要塌了呢。”
鳳先生看了看黃府門前依舊來來往往的行人，歎了口氣，“欠人家的幾十條人命，這仇人家世世代代記著，遲早要討回去的。”說完頹廢地坐回椅子上，怔怔地愣著一聲不吭。
剛送走了兩個病人，小吳郎中呆坐在櫃台裏，他的臉色看上去有些發青，身上裹得嚴嚴實實的，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盯著大街上的過往行人，豎著耳朵仔細聽著周圍的所有動靜。珍珠的身子在門外一晃，又不見了蹤影。他忙跑過來走到門前張望，珍珠偷偷地從他身後跑進了無醫館，把剛畫的紙放在櫃台上，然後走到門口，用力地在小吳郎中的肩膀上拍了一掌，“我要走了。”
小吳郎中嚇了一跳，聽到珍珠的聲音才轉過身來，“你什麼時候進去的？剛才看你在門口晃了一下。”他的臉上有了些笑容。
“就剛才，你眼珠子往哪個地方看啊？”珍珠噘著嘴哼了一聲，“每天看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婦看花眼了吧。”
“沒有，哪看了？”小吳郎中臉有點紅，躲開珍珠的眼睛，“你現在就去西山別院？”
“我都多少天沒看到我爹了，哎喲，那還是我親爹嘛，丟下我一個人在這裏，也不管我的死活了。”
“不會的，王掌門很惦記你，這世上最親的就是自己的爹娘了。”
“郎中哥哥，要不我留下來幫你當小夥計？”珍珠竊笑。
小吳郎中眼裏閃過一絲亮光又暗淡了下去，“你是堂堂大小姐，我哪敢差使你？”
“那你前陣子不是一樣讓我幹這幹那了。”
小吳郎中低下頭，“對不起。”
珍珠咯咯笑著，“哎呀，我跟你開玩笑呢，你說說，這十來天我不在無醫館，你也不擔心我嗎？萬一我被壞人拐走了呢。”
“不是有興旺少爺陪著你嘛。”小吳郎中低下頭。
珍珠看著他，“你怎麼知道我跟興旺在一起，那天在京城的時候，是不是你？”
“不是。”小吳郎中把頭搖得象拔浪鼓，“我沒去京城。”
珍珠看著小吳郎中，“郎中哥哥，我覺得你在說謊，不過，我們碰到的那個人功夫很好，你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應該不是，可是那個人真的跟你長得很象，”珍珠的手指碰了一下小吳郎中的眼睛，小吳郎中頓時心跳加速，有些意亂神迷了。“特別是這雙眼睛，完全是一樣的。”
“珍珠，對不起。”
“哎呀，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要是沒有你，說不定徐叔早就病死了，我也被官兵抓走了，是我麻煩你這麼多日子，回頭讓我爹好好感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