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青青一聲不吭地低著頭往前走。
王幟看了她一眼，“青青姑娘在想什麼？”
毛青青抬起頭來看著騎兵營的方向，“我爹怎麼辦？”
“你是說張榮祖會把所有的事都推到毛大人頭上？”
“這些事跟我爹脫不了幹係。”
王幟看著毛青青憂心忡忡的樣子，“做為一個男人，他必須為自己做過的事承擔責任。”
“可是我相信他不想害死仁哥哥和胡大伯，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但事實就是他們都死了，圖章也丟了。”
“你懷疑圖章在我爹手裏？”
“他現在應該知道圖章在誰的手裏了。”
“王大哥，我該怎麼辦？父親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惟一的親人，我娘在我十歲的時候就去世了，是父親含辛如苦把我養大，我不希望他出事，王大哥，你幫幫我們，我爹不是壞人，他真的不是壞人，還有胡文毅的案子，我擔心……事情不是那麼簡單。”
兩人剛走到山腳下，看到毛鴿子急匆匆朝山下跑來。
毛青青這才知道胡文毅在牢房裏出了事，兩人忙轉身朝牢房趕來。
牢房裏彌漫著一種久未見到陽光的陳腐之氣，毛青青剛走到過道上，瘋老頭突然撲過來衝著王幟一聲怪叫撲了過來。
王幟看著瘋老頭越發蒼老的臉， “要不讓他跟我回別院吧。”
“不行，別管他。都十年了，他一直就是這個樣子。”
“聽說他以前也在四海賭館做事？”
“對，跟你們別院的聾老頭在一塊，那是賭館的總管，他做些雜事，就是掃掃地，端茶送水，幹些粗活，賭館出事那天晚上，他和聾老頭算是揀了一條命。從死人堆裏把他扒出來的時候也就剩下一口氣了，後來我爹救下了他，本來以為問出點線索來，沒想到他後來就瘋了，所以隻好把他關在牢裏，省得他到處亂跑。文毅哥一直讓小吳郎中給他治病，希望有一天他能清醒過來，可他這病時好時壞的，就沒正兒八經清醒過。”
“在這地方正常人呆久了也會瘋的，我跟毛大人說一聲，讓他跟我回別院吧，這樣還可以跟聾老頭做個伴。”
瘋老頭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王幟，嚎叫一聲蜷縮成一團躲到牆角去了。
胡文毅聽到腳步聲在門外停下來，一看到毛青青眼睛就放亮了。
毛青青看著胡文毅滿臉傷痕的樣子，“文毅哥，你這是在幹什麼？”
“不用你管，我要見我娘，你讓我出去！”胡文毅翻身從地上爬起來，“我要見我娘，讓我出去！”
毛青青心裏一酸，“文毅哥，別鬧了，等王大哥把案子查清楚，你就可以出來了，別著急。”
胡文毅睜開充滿血絲的眼睛看著王幟，“怎麼查？你會查案嗎？你本來就討厭我，這會落到你手裏了，巴不得我死了吧。”
“胡統領，王幟從來沒有討厭過你。”
“文毅哥，”毛青青一看兩人的樣子，忙把毛鴿子拿來的藥拿出來，“這是郎中營的醫官開的藥，快拿去擦一下傷口。”
“啪”的一聲，胡文毅一巴掌把毛青青手中的藥打得飛了出去。
“文毅哥，你這是要幹什麼？”毛青青眼圈都紅了，“大娘和小寶還在家裏等著你呢！”
“讓我娘來見我，你讓她來見我！”胡文毅叫嚷著，又瘋了一樣大吵大鬧起來。
王幟一把抓住胡文毅的胸口拖過來，“要見你娘，就你現在這個鬼樣子，你想把你娘氣死嗎？”
胡文毅惡狠狠地瞪著他，“跟你什麼關係，那是我娘，我要見我娘，讓她來見我！”
“如果你再這樣下去，臨死能不能見到你娘還得另說呢。”王幟一掌把胡文毅推倒在地，“一個眼裏隻有仇恨的人，連起碼的好壞都不分了嗎？！你娘有多擔心你，小寶一個孩子都一夜沒睡，如果不是毛大人在皇上麵前力保你，你現在就是呆在刑部的大牢裏了，還能回得了黃花城？！現在你不靜下心來想想究竟是怎麼回事，而是在這裏鬼哭狼嚎，你想幹什麼？！如果你自己不爭氣，就在這裏等死吧！”
胡文毅看著王幟，“你憑什麼教訓我？！”
“憑我是小寶的師傅，我不想小寶那麼小就沒有了父親！”
“你是小寶的師傅？我怎麼不知道！”胡文毅嘲笑。
“文毅哥，是我讓小寶拜王大哥為師的。”
“你……”胡文毅瞪著毛青青，突然一笑，“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啊，該你管的事不管，不該你管的事倒會操心。我問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哥的身世？”
毛青青點了點頭，“你怎麼知道的？”
“我怎麼知道的？“胡文毅覺得太好笑了，“是不是你們都知道了，就瞞著我一個人？！”
“文毅哥，這事不是你想的那麼間單，我也是前幾天才知道的，曾經有過懷疑，但那個時候我沒想那麼多，大人的事我們當時哪裏會懂。”
王幟驚訝地看著毛青青，“青青姑娘什麼時候懷疑過？”
“十來歲的時候吧，那個時候我經常跟仁哥哥在一起，有好幾次看到他偷偷地一個人哭，他說想去蓬萊，他姓戚不姓胡，他不是胡家的人。”
王幟一驚，“誰告訴他的？”
毛青青搖了搖頭，“現在想來應該是張叔告訴他的吧，那個時候張叔剛從袁祟煥那裏碰了一鼻子灰回來，大伯不待見他，爹想幫他也無能為力，他就經常跟仁哥哥在一起。”
胡文毅看著毛青青，“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告訴你什麼？”
“哥哥那麼難過，你為什麼不跟我說？”
“他不讓我跟人說，”毛青青一抿嘴，“說如果大娘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原來是這樣，哈，我終於明白了，爹很討厭張榮祖，可哥哥為什麼對張榮祖那麼好甚至臨死的時候都不讓我說出張榮祖當時就在賭館見死不救的事，他恨我爹娘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