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三)(2 / 3)

“嫂嫂,我先出去一會兒,有什麼事你先辦著,我辦完事再來。”黃瑞芬說了句使人費解的話,她不讚成嫂子的做法,但態度並不明朗。這年代,她作為一個婦產科醫生,對這種事已司空見慣。再說,她也希望侄女兒有個兒子。

楊春紅隻能自己作主了。黃瑞芬和護士剛一出門,她就迅速去把門關上,手腳顯得十分敏捷,敏捷得和她的年齡很不相稱。她回到床邊,見小家夥睡得十分安詳,黃麗珍背向孩子,手捂著臉。顯然,剛才房間裏的對話,她都聽清了。這時的老太婆,為了女兒今後有個兒子,她已顧不得許多了。她既不征求女兒的意見,更不想和女婿商量,她知道,商量是徒勞的。她一把抱起熟睡的孩子放到床的另一頭,迅速拿起一條棉花毯。就在楊春紅把棉花毯向孩子的臉上蓋上去的一瞬間,孩子突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哭聲聲嘶力竭。這一聲哭,對楊春紅來說,簡直是驚天地、泣鬼神,把她嚇得魂飛魄散,棉花毯一下從手裏滑落到地上。但她立即醒悟過來,迅速拾起棉花毯,瘋也似地向孩子的頭上蓋去。

這時,房門被推開了。老太婆條件反射地轉過身去,發現高尚禮拎著熱水瓶出現在門口。

“媽,孩子怎麼啦?哭得這麼曆害。”高尚禮見丈母娘的臉漲得像豬肝,表情十分尷尬,看到她手裏還沒有來得及放下的棉花毯,一切都明白了。他心裏的火一下子往上躥。

“媽,你怎麼可以這樣!這是我們的女兒!”看到黃麗珍在捂著臉抽泣,他轉向妻子,“麗珍,這可是我們的骨肉啊!”

“媽,算了吧,我認命了。”黃麗珍說著小聲地哭了起來。

說來奇怪,這時孩子又安靜了下來。

楊春紅一屁股坐到了床沿上,難過地抹起了眼淚,委屈地說:“我也是為了你們呀。說句心裏話,我也啥不得,孩子是娘身上掉下的肉,我可是有體會的啊。”

黃瑞芬辦完事又回了過來。看到這個場景,什麼都明白了。她對侄女兒說:“麗珍,快不要難過了,剛生完孩子,心情要放鬆。過分難過,月子裏得了病,可是一生一世的事。女孩就女孩,女兒貼身,兩個女兒一對,有個伴,今後有什麼事,也有了照應,有什麼不好?想開點,今後如果女兒有了出息,也不用在家種田,說不定比兒子還強呢。你看社會上有多少兒子是孝順的。不是有句話叫做:養個兒子圖圖名,取個媳婦罵罵人嗎。弄得不好,取了個媳婦,還失去一個兒子呢。就這樣吧,孩子也該喂點水了。”

高尚禮聽了姑媽的話,邊讚同地附和邊去準備溫水和棉花球,準備給女兒喂水。

一陣沉默後,楊春紅朝女婿說:“尚禮,這事不是我多嘴,按理說,跟我也沒有多大關係,我也是為你們考慮,剛才我這做法是不對。如果不這樣,其實我們還有其他辦法。”

高尚禮不耐煩地說:“好了,媽,你別說了,這女兒我要定了。”

“唉,我本來想說,把這小家夥送給人家養,送了人不還是你們的女兒?女孩子長大了總歸是別人家的人,現在送人和將來嫁人,不過是早一點晚一點罷了。既然你這樣說了,我也不好多說。你看我們是不是還可以想想其他辦法?”看來,這老太婆還真是一不罷二不休。

“除了送人,還能有其他啥辦法?”黃瑞芬一邊用紗布為孩子擦口水,一邊參與進來。

“好吧,媽,你倒說說還能有啥辦法?”高尚禮想聽聽丈母娘還有什麼鬼點子。他知道這老太婆的脾氣跟黃麗珍一個樣,十分固執、倔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