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麥收後很少有人收麥穗，今年由於一場大雨，把沒來得及在下雨前收上場的麥子重新攤開來曬後，麥穗掉得到處都是。
“麗珍，你今天不來，過幾天我也要抽空去找你。你來了，我正好有話要對你說。”楊春紅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媽，你找我有事？”黃麗珍疑惑地側過頭看了一下娘。
“麗珍，你看這麼一大片田裏為什麼隻我們娘倆和其他不多的幾個人在拾麥穗？是因為多數人家在下雨前就把麥子搶收上了場，而我們家都是女勞力，要是多兩個男人，麥子也就不會被雨淋在田裏了。”楊春紅邊說邊注意女兒的反應。
“是啊，媽，你養了我們姊妹幾個，真是不中用，關鍵的時候也派不上用場。”黃麗珍內疚地說。
“媽倒不是這個意思，這已是沒有辦法的事了。我是在想，你和尚禮好好商量一下，是不是生個二胎，爭取有個兒子。”楊春紅把話引入主題。
經娘這麼一說，黃麗珍想起了那天胡麗琴又尖又酸的話，她歎了口氣說：“是啊，還是兒子好，生了女兒，不要說做力氣活不行，長大了還是別人家的人。”
楊春紅偏過頭看看女兒，“噯，麗珍，你是在拾麥穗還是在跑路呀？”看到女兒表情呆呆的，知道女兒心動了。
黃麗珍正沉思著，經娘一提醒，馬上反應過來，開始彎腰拾麥穗，“媽，我在聽你說話呢。”
“聽我說話？那好，聽我說就好，那你怎麼想？”
“媽，這生二胎的事，其實我也想過。可是，現在計劃生育抓得這麼緊，如果生二胎，會對尚禮他爸有影響的，他今後怎麼去說別人；再說尚禮現在是廠裏的技術骨幹，這會影響他前途的。”黃麗珍不無擔心地說。
“怕什麼？孩子重要還是其他重要？毛主席還說過，有了人就有了一切。你公公年紀大了，我認為他當不當隊長無所謂，如果拿一個孫子換一個隊長他幹不幹？至於尚禮麼，他是技術骨幹，有了過硬的技術，還怕廠裏不用他？生了二胎大不了吃些批評、罰點款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娘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
“……”聽娘一說，麗珍又沉思起來。
“你好好想想，媽的話是不會錯的，回去好好和尚禮合計合計，我不是嫌棄你們，我為什麼生了你們姊妹四個，還拚命要個兒子？因為我是吃過虧的。以前吃大鍋飯的時候，集體出工，即使幹一樣的活，女勞力的工分也隻有男勞力的九折。在做力氣活的時候，就隻好眼睜睜地看著男人掙高工分。更有甚者，如果隊裏分什麼東西，隻要聽到男人們大喉嚨小嗓門的爭論，我們隻好避遠點。誰叫我們家都是女勞力，這些你都是知道的。”
聽了娘的說道，本來就有生二胎想法的黃麗珍，這下就更增加了一份決心。“好的，我回去和尚禮說說。”
“這就對了。麗珍，這決心一定要下，你公公可能會不同意，可當你給他生了孫子，他高興還來不及呢。”娘好像完成了一項重大任務似的，心情一下子輕鬆起來。
“我也想過，如果現在不生，可能過幾年計劃生育抓得更緊，到那時，要想生二胎，就真的不可能了。”黃麗珍似乎也下定了決心，心裏也仿佛放下了包袱一般，輕鬆了許多。
太陽已滾到山那邊去了，掉在田裏的麥穗也馬馬虎虎拾好了。母女倆沐浴著暮色。肩著裝滿麥穗的蛇皮袋往回跑。袋子裏的麥穗鬆鬆的，不重。兩人的心情是輕鬆的，腳步也是輕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