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照向臉孔的強光讓他們紛紛側頭眯眼,範思聰更“啊”地叫出來。
“怎麼?”鍾儀問。
“沒什麼,忽然不想說了。”我說著,走出了小室。
他們沒有跟出來,想必在研究那個血手印。
我徑自快步出了洞窯回到車邊。袁野靠著車門發手機短信,我衝他笑笑,走到他身旁。他把寫了一半的短信刪掉,我說哦對不起,你管你,我不看。
他搖搖頭。
“本來就不知該寫什麼東西。”他說。
他把手機揣回兜裏,我想他有話要對我說,等了會兒,他總算開口。
“那兒都是些空洞,沒什麼東西看吧。”他說,原來他倒是知道的。
我笑了笑。
“你怎麼總戴著手套啊?”
“有怪癖的人比較容易成功,因為別人總是會先看到他。”
他摸著下巴“唔”了一聲,然後終於問:“那個,你怎麼會知道,我們在鬧分手?”
“你把這張照片作背景,說明你們的關係,你每次看這張照片的表情,說明了你們這段關係現在的狀態。”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這麼明顯。”
“隻是對我來說明顯。”
順利咬鉤啊,一切對我來說,總是這麼的容易。
“要聊聊嗎?”我問。
他有些猶豫。
“你知道,都說女人是最難捉摸的,但她們不會比謀殺者更難捉摸。”我隨口扯了個謊。
最後一擊是:“也許我能給你點建議呢。”
然後袁野就把他和那女孩的故事說了,我想他心裏一定覺得,這位變態的懸疑作家原來還很好人呢。
很普通的愛情故事,絮絮叨叨吞吞吐吐說到一半的時候,鍾儀她們回來了,他就不方便再說下去,但我早已經在心裏複原了整幅圖景。
當兵的回家探親時,碰見了中學時鄰班的女生。阿兵哥都被操練得挺有男人樣子,對許多女生有著天然吸引力,於是就好上了。隻是當兵的一年到頭也沒法和女友呆幾天,其餘的隻能靠電話、短信和QQ來補,有時候拉出去訓練或出任務,手機都不能帶著,更隻能靠腦補了。
加上女生後來去了武漢工作,文員之類,武漢也算是個大城市,心思就活了。照我看這幾年袁野頭上也不知戴了幾頂綠帽子。當然,他自己一直是很相信愛情的。到了今年複員退伍,袁野滿心奔著結婚去,包括這次做司機,也是給結婚籌錢,但沒想到那一頭,卻猶猶豫豫,說要再處段時間看。袁野總算覺出點不對勁來,想百般柔情,卻發覺使不上力氣了。
我拍拍袁野的肩膀,輕聲說了句:“有辦法的。”然後上了車。
把人吊在半空,真是好滋味。
兩女一男上了車,就圍著我問分屍案和血手印的事。範思聰說看那血手印附近,也有幾灘紅色的印跡,這會不會是石頭裏本來含的礦物質的顏色,隻不過恰好有一塊是手的形狀。他大概是想和我辯一辯,我說有道理,反讓他頗失落。
鍾儀問這案子什麼時候發生的,怎麼說了一半就不說了,不像戲台無頭案那樣詳細,不過癮呢。我說後麵想不起來了,頓時也把她氣得不輕,點了我一句“在敦煌”,我也隻是笑笑。
陳愛玲說,身體被切成許多塊堆放在窟內的分界線位置,兩隻斷手分別放在洞口和洞的最深處,像是祭祀,某種邪教儀式。我問她是不是美劇看得多了,她說對,《CSI》裏有,不過又在石壁上留下血手印,這就像是《X檔案》了。我哈哈說不像你這年紀嘛,六十幾歲還喜歡看罪案劇,這種心態太難得。話剛順嘴突嚕出來,想起她的金主身份,連忙找補說,不過大概是你先生小孩喜歡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