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臘八粥,就正式開始忙過年的事了。在王建偉和魏躍文的努力下,那家商場出於和現代廚房設備公司是老關係的原因,同意以私了的方式解決問題,並得到了解決;建材城鬧退貨、賠償的事也暫時得到了平息。盡管兩件事損失的資金使人心疼,但總算是過去了。魏銀才暫時鬆了口氣。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魏銀才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窗外是一派嚴冬的蕭條,寒風使花草樹木的蕭瑟表現得淋漓盡致。怒號一樣的風聲,很容易使人產生悲傷之感,樹枝上的殘葉被風刮得很不情願地離開母體,像蝴蝶一樣翻飛著隨風而去。天上的流雲被西北風趕得一刻也沒有停頓、回頭的餘地。
魏銀才觸景生情,心裏不免掠過一絲悲傷之感。他思緒滿懷,感慨萬千。想到在不久之前自己是多麼的榮耀、多麼的風光,可現在卻陷入了困境。問題究竟出在哪裏呢?難道新的企業辦錯了嗎?不!這不可能!開頭兩年不是很好嗎?那麼就是人用錯了,可開頭兩年不也是他們在管理嗎?況且掌握著產、供、銷等重權的躍文、躍武是自己的嫡親侄兒呀,難道他們對我有了二心?一開始就讓他們去擔任一方大員,就是為了把自己的企業讓自家人管,我好有個放心,難道我這步棋下錯了?看來過了年自己得親自去進行市場調研,特別是對原輔材料的進貨渠道和價格以及產成品的銷售和價格等管理上的重要要素,更應親自過問。而且,還要認真地進行一次企業整頓,如果自己的侄兒確實有了私心或管理不到位,該撤的撤,該換的換,該培訓的得送去培訓。魏銀才又想到了自己的女婿,他想得頭痛,想得心煩。想到這裏,他想到各車間去看看,看看自己手下的管理者和工人們究竟在幹些啥。
他已經記不清有多長時間沒去車間了,三個月?半年?也許有更長的時間了。他叫司機趙平把車開到大門口等他。他沒有驚動任何人,他要來一次“微服私訪”。他從休息室的衣櫃裏翻出已經好長時間沒有穿的工作服,一股淡淡的黴味飄進他的鼻腔,他連續打了兩個噴嚏。他脫下西裝,換上工作服向外走去。
經過外室時,他看了一眼端坐在那裏的汪詩佩,她忽閃著兩隻會說話的眼睛疑惑地看著他。他知道她看到自己突然穿工作服感到奇怪,笑著對她說:“佩佩,我出去一下。有人問我去了哪裏,就說不知道。”
“嗯,知道了。”她看他穿上工作服後,另有一種風度,別有一番瀟灑,心裏就一陣騷動。又聽到他叫自己“佩佩”,心裏更產生了一絲甜意。
魏銀才坐著寶馬車來到新公司的大門外。電動伸縮門關著,靠門衛的小門卻開著。門房裏看不到人,趙平連撳了三次喇叭,還不見有人來開門。當趙平要下車去自己開門時,一個穿著棉保安服、半個頭縮在毛領裏的小老頭從裏麵的值班室裏走了出來。他的麵色很不和善,嘴裏好像還在嘀咕什麼,很不耐煩的樣子。當他看到是趙平和寶馬車時,知道是誰來了,馬上換了一副笑容,朝趙平點著頭說:“原來是你們呀,我還以為是誰呢?”
“大伯,你在裏麵幹什麼呀?我撳了三次喇叭你也沒有聽到。”趙平半是問候半是責怪。
魏金才看了一眼寶馬車,確認說話不會被車子裏的人聽到,他低聲朝趙平說:“我在裏麵看電視,電視裏正在放錫劇《珍珠塔》。小趙,你不要對我那老二說啊。”
趙平朝他笑了笑說:“大伯,這小門開著,你就不怕有賊骨頭進去?”他沒等回答,趕快回到了車上。
魏銀才本來想對看門的值班人員訓導幾句,當看到是自己的老兄走了出來,便苦笑著搖了搖頭。
趙平把車停在辦公樓的大門口。魏銀才從溫暖的汽車裏走出來時,一股寒風襲來,他打了個寒顫。他裹緊衣服向大門的台階上走去,來到門口等感應門自動打開。他等了好幾秒鍾,門也沒有動。又一陣寒風吹來,碰到門後回了過去,打了個旋裹挾著地上的灰塵和敗葉向空中衝去。門還沒有開,他試著用手貼著冰冷的玻璃向兩邊推,門居然慢慢被推開了。進門後,他重新把門推著關上。他自語道:“門失靈了也不知道修。”他想到這是後勤和總務部門的事,就想到了這是躍武職責,他又一次苦笑著搖了搖頭。他真不想再繼續走下去,這樣走下去,下麵不知還有多少使人不開心的事在等著他呢。但想到今天本來就是準備來發現問題的,便硬著頭皮向辦公室走去。
他向樓上走去,想先看看中層以上的管理人員的上班情況。他先來到財務核算科。這是一個大科室,以前財務和核算分成兩個科室,為了便於管理,現在並成了一個科室,統稱財務核算科。他沒有敲門,直接推門進去。門開處,一股熱浪撲麵而來,看來空調的溫度調得很高。裏麵的人都把棉衣掛在靠背椅的靠背上。偌大一個辦公室裏靜悄悄的,空調風機發出的聲音,更顯得辦公室裏的安靜。工作人員一個個埋著頭不知在做些什麼,居然沒有人發現他進門,也許他們認為是本辦公室的人員在進出。他們每一個人的位置都用玻璃隔斷隔開,各自做著自己的事。他放輕腳步向裏麵走去,想透過隔斷看他們在幹些啥。看到的情況又一次讓他搖頭苦笑。他們有的在看時尚雜誌,有的在電腦上打牌,有的在玩手機,還有一個人在織毛衣,就是沒有一個人在做正事。空調開著,一個個悠然自得,多麼舒服,多麼愜意。在這個場境裏唯一不舒服的隻有他這個魏大老板。他氣得七竅生煙,不顧身份地大吼一聲:“你們這是在上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