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半支煙的時間，李書記把還剩的半支煙在煙缸裏掐熄，盡量把口氣放得平和地說：“銀才，根據公司的現狀，你看該怎麼辦呢？”
魏銀才低著頭，無力地說：“李書記，餘鎮長，說句心裏話，我已經回天無力了。我年前還想好，等過了年以後，要進行一次企業整頓，要進行人員調整，我要親自去做市場調研。等新公司賺了錢後，再對電子設備公司進行設備和技術改造，實行產品的更新換代。可現在什麼都來不及了。我對不起你李書記，對不起餘鎮長，我辜負了你們的厚望。我也對不起所有的股東和全體職工。我知道，請風水也好，做法事也好，這不過是我不願言敗而做的無為的掙紮。李書記，我現在的腦子很亂。說實話，現在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魏銀才說完把頭無力地低下去，深深埋在兩個手掌中，十根手指插進亂蓬蓬的頭發裏。是啊，現在已經到了山穿水盡、無可奈何花落去的地部，還能怎麼辦呢？說什麼都晚了，一切都晚了。當一個癌症患者被發現後知道是晚期時，即使請再高明的外科醫生也回天乏術了。他痛心疾首，已經絕望了。這幾天，他的頭發一下子白了很多，他麵容憔悴得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
李書記本來還想批評他幾句，甚至想訓斥他幾句，但看他這個樣子，再說再訓也沒有多大意義了。還不如來個幹脆點。他看看三位說：“這樣吧，我和餘鎮長來之前已經商量過。如果你們有信心挽救企業的話，我們是想來幫一把的。既然你們沒有了信心，企業也沒有挽救的可能了，也就不要作無謂的掙紮了。如果再這樣掙紮下去，隻會像陷進沼澤地一樣，越掙紮陷得越深。不如來個痛快，宣布破產。你們看怎麼樣？同意的話，你們再召開董事會和股東大會，通報大家。如大多數人同意的話，就這樣定了。為了避免不測，我們鎮上成立一個臨時工作小組，配合督促你們進行清算和其他工作。希望你們在清算的過程中一定要不折不扣的執行政策，把職工利益和國家利益放在前麵。如果沒意見，就這樣定了。”
魏銀才難過地表了同意破產的態。王建偉很勉強地表示同意。吳夢卿則鬆了一口氣似的，像長時間服侍一個重病在床的病人，現在終於有了一個了結，她態度輕鬆地表示同意破產。
李書記、餘鎮長來找魏銀才他們談話後的第三天上午，現代總公司宣布破產的告示貼在了兩個分公司的大門口。與企業有關的所有應收應付款、債權債負、工人的工資及集資款均等清算結束後進行結算。還沒到下午，王莊鎮上很多人都知道現代總公司破產了，茶館酒肆、街頭巷尾都在議論此事。在小小的王莊鎮上，這無疑於一石擊起千重浪。
資產清算結束後，因為企業資不抵債，而且所有的應付款優先考慮職工一塊，然後考慮稅務和銀行部門，最後才考慮董事會成員。因此，董事會成員的股本金就隻好泡湯了，集資款究竟能不能拿回、能拿回多少就不得而知了。魏銀才抵押給銀行的房子，也就回不到手上了。為此，魏銀才一家就隻好搬到鄉下的老房子裏去住了。為此，顧嫻和魏銀才大吵了一場。和他們一起搬家的一條狗，第二天在魏銀才夫妻倆不在家的時候離家出走了，大概它認為主人還住在王莊花園的別墅內，找主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