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櫻在機場出口處看到蔣傑像隻大蝙蝠一樣朝自己撲過來,忙用胳膊架住他的身子,搶過他手中的行李進車尾廂。
“先吃飯還是先找住的地方?”
“我沒訂酒店,去你那裏。”
“不方便吧,洪蘇周末在家。”
“正好可以先跟他培養感情。”
雪櫻輕輕地笑了一下,駕著車朝怡園酒店駛來。
“真想開公司?”
“當然,你以為跟你開玩笑,隻要我們先把公司辦起來,第一筆生意馬上就來了。”
“我們?”雪櫻奇怪地問了一句。
“我爸說了,不準以我的名義開公司,那就以你的名字,反正你有公司,又沒幾個人知道我們的關係。”
“這樣啊,我考慮考慮。”
“有什麼好考慮的,原來的生意你照做,我拿來的生意給你百分之二十的提成,又不用你擔風險,也不用你出資金,隻是借用一下你公司的名字。”
“這樣的好事,好像我不做都不行。”雪櫻笑了一下。
車開進了酒店,蔣傑在她臉上擰了一把說:“你真狠心。”
“名不正則言不順。”雪櫻給他登記好房間,把鑰匙交給他:“上去洗一下,我在餐廳等你。”
蔣傑瞪了她一眼,悻悻而去。
洪雪櫻等蔣傑進了電梯,撥通了魏琛的手機。
“雪櫻,還早呢。下午我來接你。”魏琛昨天跟她說今天晚上去聽音樂會,當時雪櫻沒有說去不去。
“不是這個,我有點事跟你說說,你幫我拿個主意。”然後她把蔣傑的事跟他講了一下。
“有這樣的好事?”魏琛半信半疑:“他是做什麼生意的?”
“你看我像開玩笑?”她告訴了他蔣傑的身份。
“你們什麼關係?”魏琛敏感地問。
“我現在是跟你談公司的事。”她有點煩躁。
魏琛想了想問:“你擔心的是什麼呢?”
“越容易賺的錢風險也越大,這可是你說的。”
“我能見見他嗎?”
“明天我安排個時間。”
“現在我有時間。”
“明天,明天我再跟你聯係。”
“今天晚上的音樂會呢?”
“下次再說吧。”
洪雪櫻見蔣傑走過來,忙關了手機。她很細心地點了蔣傑愛吃的菜和酒,邊吃邊說些開心的話。
“雪櫻,我媽對你印象挺好的。”
“恐怕是你沒把我的真實情況告訴她。”
“告訴她又怎麼樣?生米已煮成了熟飯。”
“你煮糊的飯怕也不少吧,還有熟不熟的問題?”雪櫻笑著說:“你剛說的第一筆生意是什麼?”
“什麼獎勵?”蔣傑壞壞地笑。
雪櫻莞爾一笑,蔣傑人就軟了。
“廠裏準備給每個職工發一套衣服,你估計我們能賺多少?”
“現在江南水泥廠有多少人?”
“四千多人吧。”
雪櫻嚇了一跳問:“造價多少?”
“二百五十塊左右。”蔣傑得意地笑了一下,“雪櫻,跟著我絕對沒錯的,江南水泥廠那麼大一塊肥肉,割一隻角下來,我們就肥得流油。”
“你爸允許你這樣做?”
“他都五十幾歲的人了,還能為江南水泥廠賣幾年命?去年他隨建材局的人出國訪問,說夏威夷的氣候和風光都不錯,退了休想去那邊養老。雪櫻,跟我一起出去。”蔣傑來牽她的手,她借故躲開了。
二十二歲時,她隨轉業的丈夫分配到江南水泥廠。分了一間不到十平方米的鴿子房,房產科的人還一再申明是特殊照顧,勞資科那個兩麵三刀的辦事員廖時逢,把她在幼兒園的工作換給了自己的親戚,還美其名曰新進廠的職工都要下車間去鍛煉幾個月,車間主任肖傑華嘴裏說讓她去三班倒崗位鍛煉兩個月再給她重新安排崗位,可她在喂料機那小鐵皮屋裏一呆就是四年,她的耿直不阿的丈夫同樣處處受到排擠打擊,當她看著被堵住的料漿束手無策時,她暗暗地流過了不少眼淚。孤孤單單地蜷縮在鐵皮屋裏擔驚受怕時,她顯得仿徨無助。為了幾塊錢的資金為了加一級工資,為了房子為了工作,她認清了許多人的嘴臉。與其說是對蘇炯明的絕望,她對江南水泥廠更絕望。這幾年江南水泥廠的興旺發達隻能說是碰上了好時候,房地產業的大規模開發,東南沿海各種基礎建築設施的興建,建材行業才會有這種輝煌。肖傑華當上了紅得發紫的副廠長,廖時逢掌管了人事大權,還有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僚。蘇炯明怎麼會當上了質檢車間的主任?她簡直不敢相信,看來時間是真的能改變一切的。
蔣傑見雪櫻沉思著沒做聲,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些什麼。
“雪櫻,你幫我到你附近租個房子,反正以後我經常在這邊。”
“行。”雪櫻抬起頭,“要不要簽份合同?”
“你答應了。”
“我是生意人,沒有理由不想賺錢。”“什麼合同不合同,你跟我之間還講究這個,反正我不會少你一分錢。”
“你是不想留個把柄在我手裏吧?”
“雪櫻,你不要太聰明了好不好,這樣子我很難接受的。”
“我還巴不得呢。”她嘟了嘟嘴唇,開心地笑。
雪櫻剛回到公司,李妍迎上來說:“洪總,有位先生說他後天來廣州,問你有沒有時間?”
“叫什麼?”
“他說姓蘇。”
雪櫻皺了一下眉頭,“我知道了。”蘇炯明要來廣州?
吳敏芝一邊收拾行李一邊說:“這種事派個技術員去就行了,幹嗎一定要自己去?逞什麼能?”
“有些事技術員不好做主的,真出個什麼質量事故,誰能負得起這個責任?我這飯碗還要不要?”
“哪有你講的那麼嚴重?不就是什麼強度偏低了一些?”
“你不懂就不要亂講,房子塌了你能負責?”他看看表,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我走了,好好帶著倩倩。”
“以為你到了車間不會經常出差,還不是一個樣。”吳敏芝還在嘮嘮叨叨地囉嗦,“不知外麵有什麼東西吸引你。”“吸引我的東西多著呢。”他嘲諷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