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忠爺爺焦大的事兒賈璉也聽說過,那一家子是早放出去了的,不過是焦大死心眼,才至今尤為寧府所用,但諸如焦忠,卻是正經出仕的武官。再說人和馮世叔的稱呼是兄弟,賈璉最是有自知之明,這見禮了是人念著舊情,不見也是規矩,再說賈璉自己初次聽說那位男裝玉娃娃的身份時,反應也沒比焦忠兩個好多少,至今猶不甚適應呢,也體諒這兩位驚極失常,見焦忠猶可,穆仁醒過神來卻羞得臉頰飛紅,賈璉原就是個好色不拘小節的,見了更是心下憐惜,溫聲細語給他開解了幾句,看他漸漸放鬆下來,方一笑邀請:“不如入內說話?”
穆仁家教甚嚴,除了少年時去了兩次畫舫,並不曾再到此等花紅柳綠之處,此時聽著裏頭鶯聲笑語,略有心動,兼之賈璉又是他偶像的侄兒,更有心聯絡一二,焦忠知他心意,便先一步應下:“二公子先請。”
賈璉笑著謙讓幾句,見焦忠堅持,便挽著穆仁的手一道入內。期間酒酣耳熱,穆仁少不得打聽打聽敷大公子的事跡,賈璉聽得他這一身打扮竟是依著傳說中敷大公子引領的新潮流弄出來的,想想那日敷大伯父偶然小憩後,恰文友來會便匆忙起身,確實是發冠略歪衣衫微亂,卻因氣度風儀反顯風流……又想想近日京中紈絝子多愛歪著戴冠,自己傻乎乎學了一回偏恰好被二叔看到,平白挨了好一頓說……賈璉扶著額,隻覺得自己那頓說挨得冤枉得很,果然流行不能盲目跟從啊!誰知道流行背後的故事是哪兒來的?
再看看穆仁那歪到耳朵上的發冠,賈璉舉起酒杯,掩飾了一下狂抽的嘴角,隻喉間那點笑還是直衝了上來,賈璉趕緊順勢抿了兩口酒,想著壓下那陣笑,卻不料那歪著發冠的家夥忽然湊過來——因賈璉恰好坐在,穆仁發冠歪向的那一側,穆仁這一動,那發冠終於撐不住倒了下來,發髻也散開了大半,穆仁驚呼一聲挽住發,焦忠也趕忙上前幫他束發,賈璉這下就是剩下的大半杯酒都喝下去也衝不下笑聲,趴在桌上笑得又是咳又是嗆的,虧得穆仁好脾氣,挽好頭發之後隻訥訥看著他:“可是我這打扮,又不妥了?”
穆仁也不是全然不知道自己的毛病,他打小兒就分不出美醜,不隻對人分不清,對衣著打扮服侍配色,也從來笨拙得很,原在書院裏頭也沒少被人笑,隻是穆仁是個死心眼子的,除了書上描述的各種魏晉風流就最崇拜敷大公子,素來是人笑由人笑,我自行我素的,不過後來為老十打理庶務故,才略微改善了點,但一般人笑話他還真不介意。這次會訥訥難掩,不過是因為賈璉是他最崇拜的敷大公子家的侄兒,穆仁雖不奢望能真如焦忠所言,得以一見偶像,不過在偶像的家人麵前,也不想丟臉的。
賈璉笑完一回,雖可惜穆仁竟是被焦忠那種黑大個叼走了,但難得穆仁對他敷大伯父那等推崇,他自個兒也喜歡他性子溫和,就是略有些呆也呆得有趣,倒真給穆仁引薦一回,讓穆仁在京中的這半月過得極是愉快不提。
卻說老十從此和老九又開始了一起晚膳夜遊的好日子,白日裏再被康熙寶寶纏得更衣淨手都不得閑,倒也沒再怎麼急躁,反而好幾次還趁著沒人注意時,悄悄在康熙寶寶得意嘀咕“別以為你這是轄製了爺,爺卻是正好早點兒耗得你睡熟了、早點兒開溜呢”之類的,康熙寶寶聽得心中暗自冷笑,但想著下一步計劃,倒也沒怎麼折騰老十,不過是將自己喝一碗奶子、就也要老十喝一碗的規矩,改成了自己喝一碗、倒很有慈父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