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璿知道宋真宗趙恒對自己和蕭家在言語之間起了戒心,畢竟身處皇家遇上親情薄涼是常有的事情,唯有皇權至上。趙璿明白自己若非不是女兒之身,恐怕也早早便被太宗一族采取各種手段給算計除掉了,這是心知肚明的事情,彼此之間早已經了然。也正是因為自己是一個女兒之身,不可能威脅帝位,宋太宗趙光義對這個趙氏江山的嫡孫女也格外仁慈,一年到頭的賞賜也算源源不斷地送到府上,時不時車水馬龍,門庭若市,讓滿朝文武百官覺得太宗內政修明,氣度恢宏,就連尋常市井百姓也慢慢改變了對太宗傳說中的印象,“斧聲燭影”的流言逐漸消逝在歲月不居年複一年的時光洪流裏。
見慣了一入侯門深似海的她拿定了主意,盈盈然起身,似乎胸有成竹,向前屈膝道:“趙璿向聖上請罪,由於府邸設宴考慮不周,選在了場地有限的凝雲閣,席位擺設也不夠大氣,終究女兒家的心思不比男子心中裝有天地,顯得小家子氣了,打擾了尊上和諸位大臣赴宴的雅興。”
宋真宗聞言悅耳,神色舒展,卻佯裝蹙眉道:“朕覺得一切挺好的,是長公主過慮了。”
趙璿低眉一笑,拍了拍手,喚道:“來人,送上來”。
歐陽不群持羽扇躬身奉上一個錦盒,打開一看竟然是珊瑚朝珠,色澤剔透,質地瑩潤,溫潤可人,一看便是深海之物,曆經千年生長而成,奉在紅絨錦盒裏更加煥發出無比瑩然光澤,彰顯出價值連城的品味,就連見慣珠寶美玉的王孫權貴和後宮嬪妃,莫不亦暗暗稱讚。
趙璿行至將錦盒送到宋真宗眼前,雙眸微抬,溫然笑道:“此乃我鳳陽閣管家諸葛先生遊商西越之時無意之間尋覓的珍寶,紅珊瑚乃佛教七寶之一,是珠寶中唯一具有生命力的千年靈物,隻有真正的天子才配擁有如此富貴祥瑞之物。”
宋真宗接過來看了片刻,啜了一口杯中美酒,欣然道:“長公主有心了,朕也應該有所回饋,說說看,璿兒你想要什麼?”
趙璿唇角一動,側頭看了一看蕭正羽父子,輕快一笑,嬌靨生春道:“回稟聖上,璿兒下一個月就要出閣了,《詩經·桃夭》有曰‘之子於歸,宜其室家’,說的是夫家是女子最終的歸宿,璿兒出閣後便不能像從前那般勤於在後宮走動拜見皇叔了,所以今日才借一個閑機邀請聖上和諸位大人赴宴,以感恩多年以來大夥兒對鳳陽閣的照顧和憐惜之情,並非為了刻意取悅於皇叔而有心設宴進貢紅珊瑚朝珠。”
宋真宗思緒有一瞬的飄忽,略略凝神,似有所思,不過須臾淺笑道:“璿兒,有心了。民間有言‘父母情深莫生女,生女莫養大,十五年掌珠護,一朝嫁為他人婦,生死在別家,而你是我大宋的長公主,即使他日頭釵朱玉作新娘出閣,也是金枝玉葉的鳳子龍孫,汴京周廻五裏的皇室宮城,永遠都為你敞開的娘家替你遮風擋雨。若是日後有什麼不盡如人意和覺得委屈的地方,盡管來延福宮來找朕,朕都會替你做主。”
趙璿輕輕揚眉,盈盈欠身,眼眸中猶有露珠清光,嬌滴滴道:“璿兒知道皇叔向來疼惜憐愛自己,一直心存感恩。不過對於璿兒出閣之後可能受到委屈之事的擔憂,璿兒覺得是皇叔過慮了,畢竟蕭家也算門第高貴,崇尚‘敬宗睦族、忠誠孝悌’的家風,讀書明理,克己守正,利心退淨,為公當差,試問如此風範的豫州世家望族,又怎會對璿兒有所怠慢,心存他意。”說著,她略一沉吟,眉頭輕輕一蹙,用目光掃了一眼蕭正羽父子倆,唇際含笑道:“不知本宮說得對不對,蕭大人?”。